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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亮,受过酷刑的--恶警们,有气无力地打开各个号门,给大法弟子们背着铺盖,送到了等在外边的警车上;警车开走了,没有人知道将这些震天撼地的真神、正念正行的觉者,送到了哪里……

  而直到上车前,大法弟子依然在背法!自午夜时分直至此时,顷刻未停!

  而大法弟子上车后,这个号筒,终日死寂。

  这件事情无法再掩盖了,像一颗炸弹一样把610把市政法委炸得一片混乱:他们一为公安口的人竟敢隐瞒一个多月不报而震怒,二为这代表了公安口“最高刑狱水平”的市局一所的所有强制手段一一失效而懊恼--在劳教口和各分局,打,电,上酷刑,熬夜,大不了再加上个把家属们弄来哭……有几样真正奏效了?真正“转化”的是极少数,倒有很多大法弟子越折腾越硬起来;那么就常常拿“打回市局一所尝尝滋味”或者“提到市局一所尝尝滋味”来吓唬他们。所以,这“市局一所”的失败,比那些各分局里、那属于“两劳口”的劳教队劳改队里除了把人活活打死而不会再干别的这些报上来的事实,更令那些办公室里以笔和戳儿为凶器的人们懊丧不已。

  当天从“上边”下来的消息是:视察紧急取消。

  事实上其影响绝不止于此。消息不可避免地泄露到家属圈中,尽管恶警们不等冤死的老教师的儿女验尸就火化了,并给她冠上“自杀”的恶名,但儿女们还算是有骨头的,联名提出诉讼……连同其它劳教劳改及公安机关,迄今该市已迫害致死数十名大法弟子--消息被本市的大法弟子通过互联网传到海外,国际正义机构一片指责,各正义国家的政要在国际论坛公开指责中国人权状况之险恶时,多次以该市的惨劣迫害事实为例。

  正如东北的“马三家”劳教所里爆发出将十几名女大法弟子扒光衣服扔进男监这一丑闻而在国际上引起强烈震动后,中国政府偏偏禀承“越臭苍蝇越喜欢”这一党的铁板法则(它们叫做“凡是敌人反对的都是我们支持的”),恰恰毫不知耻地公开在电视上立“马三家”为标杆--在这个城市也一样,毫无疑问,哪里死人多,哪里丑闻多,哪里就成标杆:在不久之后的一次《本市新闻》中,这个“市局一所”就成了鲜花拥簇之地。电视上大洋马坐在中间,左右是衣冠整齐的狱警们,她们拍着手,欢唱着“祝你生日快乐”;坐在烛光里的囚衣整洁的“原法轮功练习者”感动得涕泪横流:“呜呜,感谢党,呜呜,感谢政府,感谢管教,呜呜……”;接下来的新闻是对大洋马的“专访”,谈“做法轮功转化工作心得”,她一转平时对法轮功学员殴打、酷刑、电击、灌食时的邪恶扭曲嘴脸,露出一副和她的脸极不协调的笑容,对着镜头说:“对他们啊,一定要用爱心,一定要用春风化雨的耐心,滋润他们变态的心田。他们也是人,受了蒙骗才执迷不悟,不能歧视他们,爱心会把他们唤回,交回给党,交回给社会,交回给等待他们的丈夫、妻儿……”说到这,大洋马的脸又是一转哀伤──即便她早就被党训练有素,演技超群,对于老教师活生生的被自己迫害致死,她内心深处,还是感到心虚和恐惧──不是因为害死一个人而恐惧,而是怕杀人的事实被曝光而惶惶不可终日。现在,面向全国一言堂的新闻镜头就在她前面,她尽可以把黑的讲成白的,白的讲成黑的,而那把尸骨无存的火灰不可能再起来反驳她的谎言──就算是活生生的人也不可能让他能够讲上一句真话,大洋马隐隐露出个看不见的微笑,有党帮她撑腰,她还怕甚么?“打死算自杀”,法律算甚么?党说了算!大洋马这样一想,心上更是理直气壮,胆气大增,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的罪行,她无论如何要让全国人民浸透她的毒谎,无法翻身──她调整一下语气,对着镜头说:“噢,你说那个撞墙自杀的老教师啊!哎……哎……怎么说呢,她实在是中毒太深……那天她说她要飞天了,她不想呆在这里了,强烈要求我们打开窗户供她飞天;然后她就坐在地上,坐啊坐啊,不吃不喝,坐得迷迷糊糊也没飞起来……坐了多半天,喊她吃饭也不吃,就是要飞天;最后坐得腰酸腿疼饿得都有点打晃了,忽然说了句:算了,我不飞了,歇会再飞;刚喊饿,一扭头发现管教们给她准备的热牛奶早就放在一边了……她当时也知道两眼含泪,可惜几天后又犯了病,坐圆满不了就撞墙圆满,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哎哎,是我们工作不利,是我们爱心不够,也是她中毒太深……哎哎……”这时“优秀管教”马大花同志已经是泪光莹莹了!

  正如丑女总喜欢把她的嘴唇涂成吃了死孩子肉一般血红,这个城市的那些老太爷们拼了命掩盖在他们一手遮天造下的那些滔天的罪恶,甚至无耻地用谎言美化他们犯下的罪行。然而,丑女毕竟是知道自己的丑的,杀人者也毕竟知道自己的罪──如果给这帮子人每人一把刀,宋副市长恨不得一刀把吴爱江捅死--这个红火了一阵子的手下人,这个他曾经得意过一阵子的奴才,越来越把事情搞成一锅烂粥:先是让场面上也算油光锃亮的他老人家那家里床底下塞的那把见不得人的夜壶给人拽出来满世界展览,现在吴爱江拍了胸脯撮成的这个什么“一石二鸟转化项目”又搞成这个烂样;吴爱江如果有把刀就想劈了大洋马--这个没用的家伙,使想漏次脸挽回败局的吴主任现在更加没脸没皮、不人不鬼;老杨局长呢,有刀就想一刀杀死光出馊主意却“不起好作用”的吴爱江,然后再自杀……

  大洋马呢?还不算是压在最底下的倒霉蛋儿,她自有她泄火的道儿--辰字楼4号监那个打人出了名地狠的号长,重新开庭,加刑四年--监管不利,导致号内有人自杀,损害了一所名誉!

  现在轮到刁兰打战战了。她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终日死瞪着眼惨白着嘴唇发呆;一听见号门响就像水蛭一样浑身抽动:她总觉着自己加刑的日子快到了--她知道4号那个当初比谁都想减刑,“配合”管教比谁都紧……

  然而,这里边就属吴同志有韧性,有“契而不舍”的精神。他总觉着当初那顶着他从会议室的厕所边揭竿而起步步高升的“韧的战斗”不会欺骗他,会再次营救他,说不定再搞出什么奇迹--这大好的日子,这花团锦簇的生活,决不能就这么付之东流!

  他来了。一个人来了。来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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