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么哥回到龙口,累极了。一推门,见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汉和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干部坐在前屋,里屋门关,小红兴许在里面。“呃…”“我是秦小红父亲,这是她姐姐。”“伯父…”“喂,请你莫这样喊,我们吃不消。你是李元愚嘛,你家成份高,我家三代产业工人,高攀不起,请你从此以后莫找小红,否则对你不客气。”“呃,呃,我得问问小红。”“呃,不用问,她已经和你划清界限了。”“那不得行。”“啥子不得行?你这个现行反革命!”原来秦父和她姐姐曼兰昨天下午就来看小红的。秦父是巴城工会干部,县府请去吃晚饭。曼兰是一间国营工厂的人事干部,就和小红一道吃饭,俩姊妹自然要说到小红的终身大事,小红满心热爱地说起么哥,“他阶级成份浪恶劣你都要和他好?”“呃,有啥子嘛,合得来嘛。”“呃,小红,你和哪个好姐姐都高兴,你也不小了,二十五了吧。”“嗯。”“呃,你说的这个小李思想反动不反动?”“嘻嘻,有点,姐,你想他屋头是这样子,以前的女朋友又遭贫下中农活活打死了。”“他说啥子?”“说杀地主不对,《白毛女》被用来为杀地主…”“当帮凶?”“他没有这样说,说的好像是,呃,推波助澜。”“那不是一回事?天哪,这是想变天,明火执杖的反攻倒算,现行反革命!小红你决不能和这起人在一起。”“姐,你做啥子嘛,人家随便说下,又没做啥子,不说就是啰。”“那不行,我要跟爸爸说。”曼兰冲出去找秦父,父女三人痛说革命家史,抱头痛哭一夜。“啥子反革命,你莫乱说。”么哥不服硬的。“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走,我就到派出所检举你!你反对土地革命,你为地主鸣冤叫屈!”“你去,随便!”小红满脸泪痕,披头散发冲出来,“么哥我有话跟你说。”“不行,要说当面说,你立即和这小子划清界限。”秦父拦在中间。“么哥…就算啰,你走…你走。”小红转身回屋一声号哭。么哥心子像被撕开一样,拎起帆布包走了。“你哭啥子?阶级立场到哪里去了?是我把你从火坑头救出来的、从凶恶的反革命手头救出来的,要不然,我们的红色家谱就毁在你一个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