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年六月二十一日)
在莫斯科医院已经住了九天了,前天开始第一次自己吃东西,昨天开始第一次自己洗
脸,今天第一次起床。我的病大概快痊愈了。据医生说,我进医院的头三天,根本不省人
事,温度常在三十八度与三十九度半之间。由此可以推想我病势的严重。
在病中觉得格外忧闷。我进医院之后,只有三个俄国朋友常来看我,可是没有一个中国
人来看我过,心中觉得更不愉快。有好几个中国人,口头上说得和我非常亲热,而今日病重
如此,没有一个来看我。大概他们以为我一定要死了。唉!倘使我在这里死了,不知道有没
有人来送我出葬?
我这次刚同参观团回莫斯科的第一天就生病了。病大概是在路上得的。我们所参观的地
方,是外高加索及乌克兰。我看见许多新工厂、新农场和新电站。在唐河旁洛斯脱夫城的附
近,看见了欧洲最大的国家农场,它所种的田地,有一千二百俄亩的面积。一切都是用机器
来种田。有一种新的机器(康母彭引)同时可作割麦磨麦二种动作。因为这里耕种面积之广
大,工人之众多,所以每日用飞机送信发报。工人所住的,都是小洋房。每晨去上工,都是
用汽车装送。农场中有俱乐部、电影场、医院、学校、公园种种设备。一个年老的工人对我
说:“我的祖父、父亲和我自己,过去都是农奴。我的父亲是被田主打死的。我的哥哥是饿
死的。我是母亲在田野中作苦工时产生的。我的大儿子,因为不听田主的话,被他们打死。
这是过去的苦生活。可是现在呢?国家给了我们一所新的小洋房,我的妻子在医院中看护病
人。我的大女儿在莫斯科农业大学三年级读书。我的小女儿去年在医科中学毕业,现在在白
古城中央医院作医生。这都是我们流血的结果。”
在洛司脱夫城,我们参观了一个农业机器制造厂。工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可是机
器都是最新式的德国机器。他们说:”许多机器,都是我们因为要国家工业化,要国家坚
强,用我们劳苦的血汗换来的。这些制造农业工具的机器,就是创造我们人民幸福的东
西。”
在既非利司附近,参观了一个伟大的水力电站。他们为了利用山水,在那里开了七公里
长的山洞。在利尼根参观了一个大纺织厂。那里虽本是出棉花的地方,可是从前的棉花,都
是运到外国去的。现在这出产棉花最多的地方自己有了纺织厂。其中作工的,都是当地的妇
女。有一个女士对我说:“我们从前,丈夫都不能自己选择。现在我们不但可以自由婚姻,
同时还可以自由选择职业。”
在部而石母俯近,参观了二个设备非常精美的休养所和养病所。从前这里所住的都是贵
族、田主。现在都是劳工、农民和学生。其中大多数还是自己不出钱,而由职工会派送的。
在那个地方的附近,我与斯大林的母亲谈了几句话。她对我说:“父亲一定是爱子女
的,子女亦应当爱父母。不爱父母的人,无论如何,不能使人敬佩。我的儿子,虽然为国家
大事很忙,可是还是常常来此地看望我。”
我们从高加索到乌克兰,参观达热伯落的大电站,其建筑规模,宏大异常。
总之,这次参观中所得的感想非常多,以上几点,不过是自己认为最有价值的,所以记
之于日记中。写得虽然不多,但是已经感觉得非常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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