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次竞选人大代表

 

  选举过后,一切一如既往。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少有人会惦记、琢磨曾经的人大代表选举。有一个人,一直惦记、琢磨着。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姚/立/法。

  “你一直都琢磨什么呢?”

  “我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大家对竞选这个事儿为什么不理解。”姚/立/法说。

  “你琢磨它干嘛?”

  “我觉得里面有很多猫腻、不公平,我一定要弄个明白。弄不明白,我就坐立不安。”

  姚/立/法越琢磨,越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为了自己没资格上高中的事儿,15岁的姚/立/法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最后竟然上书中央领导。由于父母的阻挠,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现在,已经成年的姚/立/法,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得了他。

  他托关系找朋友,通过各种渠道,排除一切困难,找来与人大代表选举相关的各种法律、文件,仔细研读。

  “这些文件和法律条文断断续续的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找到,有中央的文件,省里、县里的文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真不容易。”姚立法说。

  1990年,姚/立/法开始主动自荐竞选人大代表。这次,为了让选民进一步了解自己,他不再是私下悄悄地请同事投自己一票,而是公开的大声嚷嚷了。

  姚/立/法油印了2000份简历,发给所有选民。这是姚/立/法人生中第一份人大代表的竞选材料。

  竞选材料只有简单的一百多字,无非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年龄、性别、求学经历和工作经历。从这份简单的简历中,选民无从知道姚/立/法为什么要去竞选人大代表?竞选成功后有什么打算?

  虽然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是,相对于其他的代表候选人而言,姚/立/法已经算是透明度最高的一个了。以往,代表候选人给选民唯一的印象,是选票上那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文盲还是大学生?选民们一概不知。

  姚/立/法四处散发简历的行为,让某些市委领导大动肝火。(潜江1988年撤县建市)两个官员找姚个人进行谈话,责令他退出人大代表的竞选,并立即停止散发选举材料的“危险”行为。

  一个官员质问姚立法“邪党的领导就是民主,你还要什么民主?多几个像你这样搞竞选,邪党委的意图怎么体现?”

  姚/立/法反驳说,如果不宣传,选民们怎么可能了解自己?法律是邪党和国家制定的,自己依法参与代表竞选,怎么是推翻邪党的意图呢?

  第二次竞选人大代表,姚/立/法依然落选。在另选他人一栏里,他得了50多张选票,比第一次多了20张。

  选举过后,领导、同事的话说得非常难听。比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比如“河沟里的泥鳅翻不起什么大浪”,甚至有人不屑地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么一幅德行,是当官的料吗?!”等等。

  这么难听的话,不只是姚/立/法本人,甚至于他的父母兄弟听着都有些受不了了。

  姚/立/法的大舅哥劝导说,“咱家好不容易过上太平日子,你就跟我妹妹好好过吧,别去折腾选举这事儿了。瞎折腾,对大家都没好处。”

  大舅哥这么说是有缘由的。

  姚/立/法的岳父是一个老知识分子,1957年左右曾经担任湖北省武汉科协的秘书长,后来遭到迫害,全家下放到农村,住窑洞,吃米糠,三天两头被拉出去批斗,老岳父含冤而死。后来落实政策,一家人才过上太平的生活,并从此远离政治,不问世事。

  听从大舅哥的话,接下来的几年,姚/立/法开始认真的过起了小日子。家里开了个小粮油店,据说很是赚钱。由于是小本生意,老百姓给的碎银子也多,一毛的,二毛的经常,全家人盘点一天的收入,经常数钱数到半夜。

  姚/立/法说,从1990年到1993年的3年时间里,他赚十多万元钱,家里的经济相当宽裕。在当地,他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从此,一家人过上了平静、富裕的生活。在家人眼里,姚/立/法越来越称得上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和好儿子。而在领导看来,姚两次竞选失败,撞了两次南墙,终于知道悬崖勒马,懂得回头是岸。知错就改,不失为一个有觉悟的好同志。

  既然已经淡出选举“江湖”,那么,此后的十多年里,是什么原因导致姚立法“重出江湖”?又是什么原因使他最终成为一个抛家舍业的专职代表

  “叛逆”中略显平淡的青春消逝后,姚/立/法迎来了丰富多彩、艰辛备至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