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当处于定中的他,用意识读到这寻他而来的柔柔女子,在荆棘深处于生命破碎之前的小小执著、深深执拗,他忍不住身子为之一颤――只有这一次,他先于她流泪了,泪满脸颊。他抬起手来,略一迟疑,然后毫不犹豫地去寻她那用手指托起的生命尽头的全部的痛与美丽……

  当他们的指尖极为艰难地隐约地碰触在一起――透过那用尽力也只能隐约感触对方指尖的命运的馈赠与施恩……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委屈的泪水随着肩头的晃动潸然而下。顿时,风起风落,雪疏雪急,歌声咏唱着爱的恩和恩的爱,咏唱着深痛与深重的美丽,涂满了天际……啊,这生命尽头的极光呀,如此凄美;这极光、飞雪与歌,烘托着这万年至爱、这万世空无的等待之后这万世艰难的趋近之后那终于得到的――一次牵手……

  她的泪流呀,以至于指尖颤抖得是那么剧烈,把那积攒了生生世世的委屈尽宣泄给对方;她无所顾忌地哭泣,她幸福地哭泣,她哭成一个小孩子,一片坦白的透明的柔弱的雪花。

  数不清的艰难;数不清的凄冷;数不清的生死离散,数不清的苦难――就是为了,今生这轻轻一触……

  他们自洪荒开始追寻,开始靠近;走过生生如烟的故事,走过生生如歌的痛楚――就是为了,今生这轻轻一触……

  这飘雪的夜晚,他们轻轻执手;去走天涯……这,是他们的婚期呀……终于实现的――婚期!

  忽然那个遥远的雪夜的故事再次浮现在她的脑际:那个元旦之夜,她曾用她所能想起的最深重的语言去拒绝,去试图伤害;“千万年不可能,亿万年不可能!”……然后,她看着愣在冷风中的子风,心中充满那亲手粉碎自己心灵中至美之花后痛楚的快乐――为了让那个云中的王子真能御风而行,为了让那个绝美的王子免去羁绊,她宁愿这样做!她宁愿做那地上的青青草色,供他踏过;她宁愿做一株野花,供他不经意望去一眼之后――忘却;她也不能与他站到一处,因为:她料定自己不属于风,不属于云;这个属于尘世的女子,宁愿亲手去打碎那巨大的幸福;她料定那是属于另一个云中女子啊,所以她宁愿用最深重的语言去刺痛――与其说去刺痛他,不如说去刺痛、刺伤自己,甚或让自己的爱去在那份深重的痛中――死去;她宁愿的……

  而今夜,在同样的雪夜,她骤然发现:走过了那么久,原来一切证实的――那云中的女子就是自己啊!那伴着王子御风而行的女子,只合是自己,这是缘中的宿命。

  这巨大的幸福,足以抵消她所吃过的一切苦。她用她那隐约的指尖去轻轻扣打子风的心灵:

  带我御风而行吧;带我御风而行吧……

  而子风,依然跏趺双盘,在心中默默向神祈求:“唯愿茹燕那神的一面尽快被开启,好去透悟那曾让彼此苦与哀痛、而现在依然使她波动不已的情缘――那背后真实的意义……”

  带我御风而行吧;带我御风而行吧……

  渐渐地,茹燕竟止住了泪水,她的胸中,刹那间被一种远古的、巨大的力量撞击!千万年情的痴痛就这么仿佛退潮一样渐远,她逐渐感到天地澄明起来,她感到自己的记忆逐渐被打开到一种更为博大的深沉里。

  神,请带我们御风而行。

  于是,白雪飘飘,两个美丽的生命,飞翔在这绝美的雪夜。

  他们踩一朵雪花;他们踏着音乐;他们手扶着那细腻的义与恩,直飞天际。还记得吗:那里有清风明月,那里是清风明月,那是白雪所自飘下的地方。

  他们飞回春天的山野。这是他们最初对视的地方。

  他们相携着再次飞临这原野,清新的风依旧吹拂着无边的飞花飘飘荡荡满山崖,清亮的阳光依旧托起着七里香的零落如丝如缕宛如烟。他们携手站在山径上,仿佛又听见那些鲜亮的各国年轻人们在欢笑和歌唱。然而茹燕,这位羞涩的新嫁娘,披着她那飞花与烟霞织成的婚纱,执意要再回去看一下:那个偏僻的小径,那一片为竹林隔离的落花深处;就在那里,纯美得像微风一样的年纪,那个未更事的小女孩第一次遭遇与男孩子的对视……那个男孩子,脸上的皮肤那时是永远闪动着阳光,仿佛一个永远远离灰尘的童话在飞花中开放……那时他们都不懂什么叫做伤害,居然还把那对视的震颤叫做痛并用心去哭泣呢。呵,那时他们是那么年轻……此时茹燕再次定定地站在这竹林边,定定地望着定定地回想;唯一不同的:那个当时被她叫做“浮华”、叫做“伤害”的男孩,此时正牵着她的手……

  然而子风此时定在更加深沉的思想里。

  茹燕停下自己的思绪,她回过头轻轻地问:“子风,你在想什么?”

  子风抬眼望着这装点着飞花的原野与这个属于过去的为清风托起的年纪,沉缓地叹道:“多美啊……”

  “多美啊,这修炼的人生。多美啊!那时我们在湖边的晨曦中打坐,读书;我们在向晚的夕阳中交流,商量着如何洪法。修炼,使我们觉得我们的生活永远披满着华彩――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真正正的能量闪动着光亮充实在你的空间中,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把那份华彩带到哪里。健康,安宁,富足,亮丽……那时我们法中的每一个生命,无不因为有了法的润泽而焕发光彩。所以,我们的亲人觉得我们是那么亲和,我们的同事觉得我们是那么可敬,我们的朋友觉得我们是那么善良。”

  “也正因为此,小丑们才觉得你们是那么可怕。”茹燕续道。

  “是啊。一个人的正足以显出十个人的不正;而当时我们是上亿人修炼啊!”

  茹燕点了点头,刹那间那些使人不屑的鬼脸在她脑际闪过,此时她都不值得去为那些阴沟里的生命苦恼什么,而只合为与身边历经磨难却站得更加高昂的王子站到了一处――而深感幸福;此时她也深深地庆幸:正是由于一年前那次勇敢的选择,而今她在卑污的泥淖中却能活得如此亮丽!而且――是如此亮丽的婚典,是如此亮丽的纪念!

  子风的声音因为那理性的磁性与辉光而越发轻柔越发干净就像这环绕的清风一样:

  “法轮大法的修炼者,是人中最高贵的生命!他们的人格是生命高贵的典范,他们应该――告诉你呀燕子――他们应该一生披着美的光环!因为他们在修炼中健康,因为他们在修炼中高雅,因为他们在修炼中勤勉因而一定富足,因为他们在修炼中坚强,因为他们在修炼中温柔……这占尽高雅与富足、坚强与温柔的人们,你能说他们不是人中至美么?所以不是像邪恶所诬蔑的:炼法轮功的人贫穷、病弱、无情;恰恰是他们的至美引起的濒死的邪恶疯狂的嫉妒,才去疯狂地污蔑,才去疯狂地迫害、并力图使我们真的变成它们所描画的那样。正如一个掌握邪恶权力的变态者欲想着把那些最美的人污损为比它们更加丑陋。”

  茹燕深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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