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瞧你这孙子像儿!”
看来他不是鬼,是个犯人。我爬起来,搂着被褥进了屋。
这小屋只有2个平米,里边也有一个穿红马甲的犯人,地上放着一堆皮鞋。
“脱!”
我又一次赤身裸体。押我的犯人抓着皮鞋就乐了:“名牌!该给我了。”
“现金、金属的东西不准往里拿,藏了什么东西了吗?”另一个犯人说着用钳子拽掉了我的裤钩。
“没有。”
他又把我衣服缝翻摸了一遍,才让我穿上。我搂起被褥,左手还得按着裤子,光脚弯腰地出了门,俨然一个丐帮弟子。
“往前走,数到第4个筒道,看墙上写着10,蹲那儿报告,懂吗?”
监区整体是个“王”字形。中间一条大通道,有100多米深,左右两边是深邃的走廊,监室就在里边,不断有犯人抱着头,出出进进。通道里还有点儿过堂风,好像习习的阴风,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那个走廊口儿,我蹲在四五个犯人的后边,等着交单子。一个警察仰坐着看报纸,双脚搭在桌子上,根本不理我们。一个穿便衣的人,手里拿着一大板儿钥匙,在这个筒道里接送犯人。我学着前边犯人的样子,使劲低着头。
轮到我交单子了,我这才抬头。“便衣”梳着分头,和警察的板寸不一样,上身短袖衬衣,下身长裤子,脚上皮凉鞋,很精神。他对警察点头哈腰地说:“杜哥,这新来的放哪儿啊?”
“你看着办吧。”
“便衣”看着单子自语道:“走私?……大老板啊?上我那儿吧。走!”他一挥钥匙,哗啦一声。
原来他也是犯人!这身行头,这么自由,大牢头!
他押我进了走廊。左边是小院,黑咕隆咚,右侧是囚室,我的妈呀!铁栅栏门里的囚室乌压压的满是人!眼晕!
“蹲那儿!”
我蹲到了一个门口儿,膝关节又疼上了。门里的犯人对牢头满脸堆笑,把我接了进去。
20来平米的囚室里竟然关了20多犯人!1米宽的过道上,头脚颠倒地躺着两组8个人,把过道嵌得满满的。床板上挤着10来个,前边却空着10来层单人褥子铺成的床,显然是给牢头留的。4个人站在人缝里,歪戴着黄帽子,扇着破纸板,朝着我雌牙。这幅景象,差点儿让我晕过去!
旁边的“黄帽儿”夺走了我的被褥,甩手后扔,砸着了后排睡觉的人,激起一阵笑骂声。他又踹了我一脚:“过去!”
我艰难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从通铺边沿的头脚缝隙走过去,摇摇晃晃,踩着了一个犯人的头发。他一下醒了,瞪着我,想起起不来,太挤了。他右臂回钩,扇了我的小腿,骂道:“没长眼哪?!”
我连忙道歉,身子一歪,撑到了侧墙上。
两个犯人醒了,前后拱着象蠕动的虫子,终于挤出了一点儿缝隙,挣扎着侧身坐起来。我赶紧插足走了过去。
过道的尽头是个水池,池边还蜷卧着一位。我跨过小腿高的隔台儿,上了茅台儿,便池就在这儿,L形的隔台儿把这儿和床板分隔着。便池后边是1米高的被垛,上面靠着一个十七八的小孩儿。
“蹲这儿!”那小孩儿一跃而起。
我慢慢蹲下,啪啪就挨了他两个嘴巴。
“衣服不错呀?脱了!我给你找身新的。”
要勒索我的衣服?正好!沾过屎的裤子正不想要呢。我换上他给我找的外衣,裤子短点儿。
“晚上值班儿,不许睡觉!背监规!”他把自己的黄帽子扣在我头上,指了指过道儿墙上的木框监规,我傻愣愣地点点头。原来他们不睡觉戴着黄帽子是在值班。
“你北京的?”
“啊。”
“管家里要活费,明白吗?”
我使劲儿点点头。得尽快让家人知道我的处境,万一姓刘的迟迟不给通知,万一小谢不给暗中使劲儿,还得靠自己。
“你能要多少钱哪?”
“1000吧。”
他眼睛一亮,向前要来了明信片儿。“这明信片可贵啊,不许写错了,不许多写,不然发不出去!就写‘我在海淀分局看守所刑拘,要1000元生活费。下边落款写10筒7号儿,签名。”
明信片儿写完传到了前边,前边的“黄帽儿”一挥手,“黄帽儿”们马上起立,那小孩儿也把我提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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