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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昌將軍「求己齋日記」(三) | 作者:徐永昌 | ||||||||||||||||||||||||||||||||||||||||||||||||||||
民國廿二年十二月八日至廿三年三月十三日 八日早開會,余主於各中小學臨時補充教材,其標準應如下:一、固有道德之相當維持;二、服用國貨;三、烟賭酒之為害;四、戒浮華。 十二日早開會前,慕顏來坐久之。 余擬與閰先生談改革山西教育問題,如行不通,卽去職。 昨日冀廳長來云,學生又將以所謂一二一八慘案紀念滋擾,請余保護其眷屬,渠個人將先囘汾陽預避之,談極久,余頗不耐,意見於詞色,悔甚悔甚。 月餘來,冀、王(平)兩廳長與頊處長(正楷按:公安管理處處長頊夔益,字道龕)、王秘書長(謙),均接到似訛詐類之信件,除對頊者或為報私仇者外,餘皆失業無賴之行耳。 一、上海閘北抗日殘蹟,必留一塊殘破處,作為永久國家紀念,思
即條陳之。 十五日(陰曆十月二十八日)昨晚冷至零度,今日方換棉褲。 昨日黃建平來自滬上,明為購砲,實奉李(德鄰)白(健生)委來商時局問題,同時向方亦派一趙某來商此。 星如派其參謀長傅覺民南游,似亦為此,故偕黃來也。 日前(十一月二十二日)余之復石曾電,意思卽係按此間情形實際着想而規定者,或謂復得太老實(不帶慫恿性)何也,聞其後曾集趙(次隴)賈(煜如)朱(蘭蓀)楊(星如)等對石曾電大討論,星如之派傅參謀長南游,或卽受該會議策動也。 今早祥徵(楊鳳麟)來,又約與趙(次隴)晤談,因及過去事,九一八事後,汪曾通電,主張建設以求統一,均權以求求共治,而現在石曾等向其主張均權共治,而汪不助。且前日去贛,尚說石曾、靜江等之不對。又黃建平談汪上臺前曾有不倒蔣不能建設,不倒蔣不能統一,不倒蔣不能禦侮,而今則一切必擁蔣也。余以為兩粵之倒蔣,福建之倒蔣,亦謀上臺及爭權而已。所以吾人謀於不倒任何人之情況下,謀一出路,只要公認其人在六十分上者,皆容留之。只求一較善制度,各不侵犯。在現狀下大家裁兵,各自休養生息,以求進步可也。蓋吾人覺此脆弱的國家,再經不起此文武野心家輪流式的賊害之也。 二十一日近月餘以來,余每日早晨打拳運動後,必將家中積壓未整理的事,逐漸整理之。呤璧謂:你對於二百年後才用得着;的事,也肯費心經理。答以余若負全國的責,必將全國整理得亦如此家。 二十二日中國的積弱,種因頗久,其原因亦極複雜。漢族之脆燥,滿蒙之愚闇,沿邊各民族之狡詐,循環因果,以至於今日。余概括中國病為「懶惰」、「忌妒」、「迷信」三種。蓋自己不肯努力,而嫉他人富強,最解恨最省事是倚賴神,所以數十年前有義和團之變,近今仍係害此三種病,不過將倚賴神變為倚賴共產主義,其實共產不是懶惰,要富要強也得努力。 民元各省獨立稱都督,袁世凱因軍民分治改將軍,其後之執政者,努力遠遜於袁,所以每經一次改革,不過由都督、將軍改為督軍,改為督辦,以為這就可以富強。其間盧永祥等改督辦時,並且附會說他自己是浙江籍,以為這就可以久做督辦。最近這兩天,福建將國民政府改為「人民政府」,以為這就可以福利到人民。以上是略舉利令智昏、腦滿腸肥的野心家,或惡的軍閥官僚政客的政治。若比較不似這樣的,或是說有點腦筋的政治家與學者,他們是設立農工貸款銀行,或是叫鄉村成立保衛團,劃一全國度量衡,改日曆等等,這是多麼省事,而容易見功啊。我看見一個鄰居常給別的鄰居家孩子吃糖,當時那孩子就與他相好,並且那孩子之母不兩天也承認他是個極好的鄰居,這是多麼省事,多麼容易收功。現在我想過來了,迷信神權、迷信共產,是由妒忌來的,妒忌是由懶惰來的,所以今天中國病,須先醫好了懶惰、取巧、不道德病,醫好了懶惰、取巧、不道德病,別的病也就不會再有了。 二十三日日前上海字林西報記者來訪,謂由魯豫秦來,豫政最壞,秦次之,但秦五年荒旱,天要負一半責,魯最好。又說山西兵似嫌多些。渠又問省南鐵路何以兩條併修?余答以這是中國病。渠謂總有一條不應修的。渠又謂日本人離中國近,你們應小心,九一八的事你們要自己應付,不要倚賴英、美,你們讓他點鐵路權、礦權而已,英、美離日本遠,靠不得。又問余看福建事將來如何?答以他們聯共,恐怕附合的少,又因他們財政因難,似不至擴大,短期間或成相持之局面。渠謂福建與共黨聯合,不可輕視,很值得注意,最後謂中國人民苦甚,你們山西現在對農民想什麼法子救濟?答以只有在水利上想法子,同時設法減輕其攤派。 二十四日日來看書報太多,以致腦筋昏疼不止。 頃閱二十一年一月二十日舊晨報,載有在北海快雪堂公祭梁任公時,丁文江演說有任公一生惟在「勤」字上作工夫,彼謂一切罪惡皆生於懶惰,故以萬惡懶為首。其言是極。 一月七日早晨王尊光(謙)來,謂趙次隴云,去魯之代表已規定,甚善,謂這幾日很有幾個人,因為魯代表方走,運動着要去答禮,他正作難哩。此眞是破天荒的新聞,我還沒聽見過有託人求着去做代表的事呢。 尊光又云,前日之整理全省鄉村小學案,人民一年可省一百幾十萬。 黃臚初昨午走山東(正楷按:卽所派去魯代表),閻先生意也,余初不願派渠,蓋閻先生似有一二分成見,余不願加入也。 余對向方所捎話,係吾人在平所主張,不達目的決不更易,惟用積極手段謀實現吾人主張,其時機究竟到否,余不敢決等等。(余不主以兵求達目的。) 八日晉綏運(煙)土及宮賣兩項,月進三四十萬,做軍費及建設,其理由如裁軍因環境關係,似不能裁,若取之於民,恐縱至騷擾,亦再壓榨不出,且就晉言,寧甘陝綏熱察豫皆種,官雖不賣,而民仍有買處,並可買丹料以代之,多數人民不爭氣,千方百計偏要吸食,所以晉之官賣,閻先生謂為取民必失之款而已,其說誠有幾分理由,不能盡非之也,且謂無此相當兵額,晉如為匪所有,或為類匪者所有,人民所得結果,必有甚於此者,令中央自理之,恐不止於官賣土也。雖然,此就積極的主張者立論也,若余之事事消極者,則裁兵後能做則做,否則讓賢以謝國人,不然何以對丹料犯也(正楷按:當時丹料犯運售者皆為死罪)。日前在平與向方諸人談,余主如聯省自治應約法、勵行裁兵、提倡工業、服用國貨、改革教育等事以救國,向方謂晉必先禁賣官煙膏,余無以應。 中央今日是輪流搶官、爭權、貪污、謀統一,誰來了都是這一套,必到下了臺,才找救國的路,所以不如就現在之勢力圈分治之,兵亦能裁,烟亦能禁,教育亦能改革,不然互爭互防互怕,國家永不能統一,人民永不得安生。 九日日前劉紹庭(井崧生代表)請客,余談不吸大烟、不打麻將,未必卽能強國,然強國必須無吸大烟、打牌者,然當時床上固已擺有餐具,飯後打牌局將成時,朱蘭蓀先生頗引余語而視眾人,余甚感不安。 二十二日余對全國教育,認為若不痛加改革,不但亡國,且將滅種,故於增加教育經費,或捐資興學等等,以為無異作惡,正如汽車方向已入歧途,或出了公路一邊,加力愈大,去正路愈遠,甚至走入絕壁,不至墮崖不止。 近日社會對孫殿英部西進問題,頗多探討,余則始終認為國家若不再向壞的途徑演進,該部西進與否,不久均在覆滅之數,然而閻先生卻不忘情其能存在何也。 (沈註)孫殿英,原名魁元,綠林出身,反覆無常。民國二十二年春,以第四十一軍軍長戍守赤峰,日軍侵熱,孫軍退入察境,馮玉祥忽據張家口,自稱民眾抗日同盟軍總司令,中央唯恐孫為馮所用,乃畀以青海西北屯墾督辦,移軍西進,時二十二年六月也。孫所部號稱六萬,奉命後,卽向晉、綏徵發糧粖,向寧夏商借道,並率部開抵包頭,將入寧夏,宣言不參與內戰,努力屯墾西陲,實則與醞釀閩變通聲氣,故示馴順。西北甘寧青三省原為回部諸馬地盤,主青海者馬麟,首先反對,主寧夏者馬鴻逵,亦電阻其西進,而孫不之顧也。 二十三日(段)子均來已四五日,余每晚睡頗遲,多人戀談閒話,不覺已至午夜,昨晚正大飯店門前停車極夥,心甚不安。 日前因(陳)禹祥之抗辯,余謂君旣立意積極做事,則遇有所爭,總須求己,蓋不求己,不能勝人,抗辯只有失敗耳。 我國凌弱以來,以至最近日本佔我東北,國人總是責備列強野心,日本貪狠,充其量也不過官責民,民責官,或是官責官,民責民,未聞有責己者,因得一處世哲學結論,「責人者亡,自責者強」。 段子均交余李先生(石曾)寄件如下: 一、確定均權制度,促成和平統一,尊重總理均權之精神,採取各國聯制之原則,但不完全抄襲任何現存之聯邦成法,而受其拘束,須精研適合於中國國情與事實,而定為中國均權之新制,以促和平統一。 二、各省區組織地方自衛團,擔任地方綏靖職務,參考廣西等省現行辦法,隨地加以適當之編定,其經費由地方自行擔負,並由各省區組織國防軍(平時分駐於各省區內),軍費由中央擔負,在自衛團未組成以前,暫擔任地方綏靖職務,遇有國防軍事,由各省區公推總司令,由中央任命,聽中央指揮之。 三、舉行軍縮會議,盡量裁汰不良軍隊及各過量軍額,以圖節省財政而重經濟建設。 四、中央與地方財政,尊重建國大綱分配地方財政之原則,並求適合實際,詳定辦法。 五、經濟建設,以全國為計畫,並竭力提倡社會經濟建設,加以有力保障與援助,促進全國人民合力經營生產事業。 二十九曰前日臚初云,李石曾歸納你們前議為均權共治消弭內亂、勵行裁兵、努力建設,又云向方云一切都要看張漢卿態度如何。臚初係二十四日歸來。 中央對晉綏,正如張漢卿對湯玉麟,誰也不讓誰,同時誰也能讓日本,愚得可憐。 早間朱蘭蓀來,謂閻先生囑其來商關於對孫殿英事復何敬之電,蓋因孫西進已露被阻徵象,適何敬之又來電,詢對孫可否封鎖其後路等事,遂決定允何要求,平分會(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簡稱)去一部分憲兵,晉軍宜生(傅作義)部助之。此事無論對國家社會,應有毅然決定,卽僅就己身利害言,亦不應遲至今日才有表示,閻先生處事不能得機先,事事類此。 午後王治安(靖國)來自綏遠,謂昨日得我軍駐臨河團長報告,謂孫軍於馬日已克平羅,現正逼近寧夏,距城只四十里。余謂此固有力之證據,然平分會及馬少雲(鴻逵)昨今兩日之宣傳,孫已敗退,亦不能忽視。蓋果為假宣傳,三四日後眞相畢露,將又如何,余相信彼等尚不至如此之糊塗。治安頗動容,然余說究不敵其部下前方所得情況之有力,遂云理固信然,惟已電臨河,且看囘電如何。(惟治安對孫態度與余意甚合,亦主必先與軍分會協定辦法,以處孫事。) 三十日炎炎者滅,隆隆者絕,十九路軍完全完了,所謂暴興者不祥。 昨囑耿桂亭(實業廳長),提一監察各大公司及工廠營業經理案,以防其虧累倒閉,不惟得以發展土產,亦所以防失業也。 (沈註)是日,行政院決議撤銷青海西北督辦公署,免孫殿英督辦兼職。北平軍分會電令孫軍自寧夏撤退,切實編遣,時孫軍為馬鴻逵、馬步芳軍所擊敗。 三十一日今日開會,因討論請入三立祠須十年後與三十年後之問題,冀廳長提出文水成益齋先生入祠事,孫葯癡云成先生家尚有一故事,卽成死時其妾已妊娠,過十年乃產,且云其夫人固妬甚,迨夫人前半日死,而遺腹子後半日生,郭可階曾為成如夫人立傳,以夫人在,不敢產云云。(正楷按:徐公另批註云:「此段似不經」。) 二月一日昨晨大雪起,下到今晨,深約六、七寸。 早至綏署議孫殿英事,蓋蔣託朱益之(培德)電此間,問能否為中央一剿孫殿英,同時汪精衛、何敬之均有類似之電,何並託余轉促閻先生。昨午後卽討論,未得結果,今早繼續研究,結果復蔣、朱、汪、何以為為國家計、為地方計,此間當毅然負責出兵,唯須調宋(哲元)部離晉,實以殿英年來不顧一切,竟由七團增至四十餘團,終為國家巨害,此全國稍具知識人心者,無不如此着想,特日來攻寧雖云激戰,究未受甚劇創,非駐綏之兩師所能蕆事,必調晉方大部前往,方有把握也。 二日余對於今日之所謂職業教育,以為有如中國之養蜂,並不為產蜜、產蠟,乃為產蜂,職業教育亦然,乃為教職業教員耳,若畢業後無處當教員,仍係失業。 余年來對整頓本省教育,極力促進,日前教廳已將整頓案送來,余細閱一過,覺不徹底特甚,卽為遷就事實,亦相差頗巨。高小之經費人數兩不足者究應裁停幾許,中學經費班次不足者與師範之過多,應停或改幾許,而成立職業學校究應幾許,其職業究為那幾種職業,其方式係如何造成職業者(非僅造教員),皆無範圍。又對專門學校,幾等於不敢措一詞,此如何可者。官費之留學國外者,亦未定其義務服務年限。昨已與尊光談,應當確加整理。 三日本省半年來,人民動言「有地不賣,終久為害。」 早間子範來,頗談日方對閻先生各節,余以為日本無所不用其極,且看看再說。 禹祥云,河南五十畝一兩大糧(卽地丁),山西約十一畝多一兩,河南一畝約有山西一畝二分多(一畝六十方丈)。 四日昨晚宴(德國)陶德曼公使,席間曾談及歐美各國生業,都現不景氣,余謂世界如中國一類的國家,以及其次之民族,其購買力終有一日疲至停止,比時歐美工業國家之不景氣,或者較今日超過幾十倍不止,所以用超然的眼光來觀察,其結果羊固不得了,而狼亦不得了,陶表同情。 今早與陶公使及貝總領事、福參贊談頗久,陶、貝均送食品禮來,余亦贈以植物名實圖考等書。 昨晚席散後余與閻先生縱談今後中國華北、山西諸問題,卽最後山西若無不倒之政治,終不足服人。 晚飯在美利食堂,治安請客。飯後往晉谷香,子範、葯癡均在(楚子襄住此)。 五日「分大地主之地」及「低利息」(普遍八厘),二者為德國最近之攻策。 德國由攻府出款收買大地主之地予失業者(大地主因僱人太貴而糧又甚賤,亦甚願政府收買其地,價則按社會普通市價),失業者領地後,除普通田賦地丁外,另出若干租價繳政府,五十年為止,地卽確為該失業者所有(又德國前一百五十年亦曾收買過大地主之地,此時係發公債收買,而利息則由無地之小農所出,且公債利為四厘,領地者則出五厘,其所多出之一厘,卽為地價。以上云云,因譯者不十分善德語,而德之福參贊與貝總領事又不十分善華語,所以似尚有出入,因他們謂前百五十年之收地甚擾民,不如此次順利云)。又所有富有者,不得享厚利,只有極微息之權利。以上與德公使等今早談話所得,覺與中國前途改革關係甚巨。又云發展交通,與先救民窮,亦為中國之先決問題。 (沈註)是日,北平軍分會令免孫殿英第四十一軍軍長及第四十四師師長各職,所部改編為三旅,何應欽並發表談話,如孫不聽命令,將徹底解決。 六日早九時往綏署議處置孫殿英事,以兩日來何敬之催出兵電甚急,並約余到平。閻先生昨晚卽約商如何辦理,至時賈先生(煜如)頗不樂,謂孫從閻作戰,而又置之晉南幾年,今一定叫晉軍消滅他,眞把姓閻的抹畫的不成人。余略為分析,以為山西的利害要緊,賈先生終不謂然,閻先生亦多負氣話。然說到孫萬一敗回綏境,或至孫去而軍分會收編其眾,且留置綏地時當如何,則閻先生亦以為無論如何必置相當兵力於臨河磴口一帶,防孫部囘來。最後決定以令傳宜生、王治安兩師、趙印甫騎兵全部、豐玉璽旅圴於二十日前集中臨河,卽以此復何敬之,余則復以舊曆正月初二、三準到平。 七日昨早余為商談處置對孫、何各問題,昨竟日不歡甚,至夜間亦未能睡穩,今早打拳亦打不成。余幾年來尚未經過此等意境,蓋渠等因不愜意孫之遽敗事實,現又惡中央及何敬之電催辦法,似略兼怒於余,甚或疑余為中央太努力,如昨早晤賈先生時,曾詢余云:「去歲蔣相送之六萬元,君意如何處分?」答以余只知不要,不問如何處分也(去歲往滬漢時蔣先生曾贈余六萬元,因種種關係,當時不能不收,歸來卽交閻先生,蓋不收則致蔣不歡,於晉綏不利,收則傷廉,於余私人不利,故收而付之公家)。 昨早余擬質問閻先生與賈先生:余與孫有仇耶?余為蔣利用耶?素知我者似皆不至以此疑我也,然則何為以此等顏色相向!要知余最小限亦為晉綏人民計,且不止此也。 十日早約子範來,告以與何敬之晤面述話最要之點,即不要我們打、你們收,且萬一非收編不可,亦應就地收編,調往平漢線及其他交通便利處整理。 午飯後冀廳長來商整頓教育案,余仍有下列各點之商榷: 一、職業教育能否依余意見修正(決不以教育教員為目的,在萬不獲已之幾種,亦只教若干人即停。)如商業學校,只收各商號之夥徒(如此方不至學什麼的不能做什麼。)其他如多辦幾個有教育性的工廠等。 二、師範學校班次及人數減少後應努力之兩件: 第一、義務服務年限六年之嚴格執行(如畢業後未到服務期滿,全省各機關不得任用,用即是違法)。 第二、應設立教授研究院、或類似辦法,使從事多年教育者,有機會再求些新的知識。 省立師範學校學生,總數分年增減之,約計一覽表如下:
卽以後每年只畢業二百七十人,又每縣平均(不足)二百教職員,此項學生已足一半矣(現在實際當小學教員者太少)。
卽應以預備入本省專門省外專門國外專門之中學生為標準(究需要多少中學生)。 四、專門學生用多少(卽除師範以外之各專門)亦應確定標準額數。 十一日早間張至心(綏署參事)帶王瑞山來談,渠由平歸,謂宋明軒接渠去,請其代表晤閻先生,能否適應華北之需要,做一救時領袖,以為日擁宣統入關,華北將次淪亡,中央仍其過去之因循政策,必應付不下去,萬不可再作第二次的東四省,中央以華北不關疼癢,吾人須自作主張等,且親筆寫了十六個字,似「決心要堅、要速、要密,○○○○,擁護到底。」謂閻先生已答以應由五省聯合起來,渠可從旁協助等,閻先生叫張領王來見余。張又謂前些日子宋、韓均派人來并,觀察山西情形,住楊文卿處久之云云。 余與張至心談,由宋暗派人駐晉偵探,及今次之託王瑞山來,余以為其出發點全由於懼日,且因兩月來日本人來晉者無間斷,必疑我方與日有聯繫,故來託為萬一時之照應。閻先生對宋當以此點為主觀,勿以為其有何擁戴意也。曷觀蕭仙閣(振瀛)等之日日為晉造謠,以晉能亂為其向中央要挾之具,可以對證矣。 晚飯在陳效愚(正楷按:陳名增智,曾任閻之副官長,極忠誠)家為孫葯癡祝壽,葯癡、星如大醉。聞陳效愚因病竟將其住宅之中門拆去。 十二日早復範亭一函,略謂來書皆我所欲言,蔭遠係唱小生的,活老了,他如何能與老旦唱和。孫、馬事中央固有應得之咎,但係對魔王誰也沒法將他應付好,國家正多罪人,安能獨責孫、馬,吾人只有本其良知做人而已,復何言哉。 十六日早五時半上車赴平,宜生偶談及某記載關於毅軍宋(慶)、馬(玉崑)經過云云,與余所聞殊異。毅軍有七十餘年歷史,而未見有專記,亦頗憾事,余擬暇時略記其所聞見(正楷按:來臺後已記於「求己齋囘憶錄」中)。 午後晤蔣伯誠,談及宋(明軒)部移防事,伯誠謂蕭仙閣聞訊卽到X先生處蠱惑,結果X已示意宋部緩調,蓋X先生根本亦喜此種伎倆者,何怪蕭之讕言易入也。余謂吾人對國事盡心焉而已矣,X先生不准亦好(比時余心竊想不准自無法,余且藉此類問題謀退身亦大佳,且閻先生固非十分傾心中央者,余對閻先生亦非十分有把握者)。伯誠則頗不平,且慮余不豫,余則婉言安慰之。 十七日昨已與何敬之略談孫殿英事,今早又開一會議於居仁堂(有傅宜生、蔣伯誠、王見外、何敬之及余),詳定兵站及預防孫逃竄陝北等事,同時電詢楊虎城、井崧生意見及其佈置。 散會後伯誠謂頃與何敬之談宋部事,何謂蔣先生無確令停宋移防,而宋則公然言不開,當仍按原計劃令宋開出云云。 午後晤黃膺白,渠謂由各種判斷,覺得日俄開戰公算甚少(因余言國人好像希望日俄開戰,余度日俄開戰,日戰勝公算不大,惟俄勝則中國因共黨關係亦大不了,或者較日本戰勝還要不得了)。滿洲問題,似亦不至再擴大,荒木固因其不軌謀畫,為昭和親免落職,然亦以輿情不洽所致,且看日本國會所規定之四月一日日軍復員情形再說,如按制復員,中國或由此小安,惟也須視我們的所謂漢奸者發展如何。 晚飯在何敬之所,黃膺白談日本人建國熱,及中國教育問題頗細緻。 十八日午飯在子均家,並約秦紹文來,渠言今人作官須學有厚黑學(正楷按:按川人李健吾寫有厚黑學一書),余不解,詢之則云黑是黑心,厚是厚臉皮。晚飯在春華樓,與張季鸞、侯少白遇,飯後在東方飯店息坐久之。 午後石曾來,談渠於前三年在中央領款十萬擬用於君與鄧寶珊兩人處,後以種種關係未用,但款猶存天津生息,且云因段子均常跑兩君處,花了不到萬元,卽係此款所生之息,此款只余(石曾自指)與張靜江、段子均及君與寶珊五人知之(我則今日始知)。此款最好做了文化事業,君擬做些什麼,不妨說說,答以余無意見。 石曾在未談話以前,先問余西山現在正修通溫泉之汽車路,將來交通越便,君在溫泉附近欲有所建築麼?答以沒想有何建築。 十九日午飯湘文(門炳岳)請在東興樓,又至德國飯店赴南佩蘭等之約。 晚飯在迎賓館,顏駿人(惠慶)述其個人兩年來之感想,黃膺白談元太祖之母詔其十子之明決,飯後又到東方飯店。 二十日午飯在春華樓,靜庵請。飯後同南(佩蘭)、蘇(象乾)、薄(永濟)等在廠甸略游覽,晚飯在萬福麟家,飯後同更陳到董叔平家略坐。 今日睡最早,因連日飲酒喉疼甚,竟夜未眠妥。 二十一日早出拜客,歸時在瑞蚨祥鴻記做一皮外衣。 晚飯章嘉佛請在擷英西菜館,又至利通坐候子範。 二十二日午飯在何克之(其鞏)家,飯後略游海王村,購幾對花盆甚廉,較新者祇半價。在西昇平晤何亞農,渠言蔣必欲取得山西等事,洗澡後在鼎瑞居晚飯,靜庵、佩蘭均來。 二十三日午飯在東興樓,邵司令請。後同宜生回飯店,催宜生早走,免社會誤會(社會日言軍分會有意留難宜生,似欲乘馬鴻逵失敗,中央得手運用於西北者)。 晚飯劉翼飛請在東興樓,後到福全館,子均約也,子均之兩夫人及李慧琴均來,飯後在米市胡同古宅少坐。 二十四日午飯在豐澤園,飯後又往海王村,聞劉冀臣在石莊名譽欠佳,有料面嫌疑,頗出人意料外,思有以轉告而警惕之。 二十五日早至蔣伯誠家談極久,余主中央逕遣一支兵出平涼與晉綏軍合擊孫。 午飯後往花園飯店坐久之,晚飯在泰豐樓,阿拉善王請。又至萬壽山(福麟字)、王庭午處,最後至董叔平家。 二十六日早間日參贊原田來,談話間微謂閻先生應與中央敷衍,慢慢的可來直隸主持華北事,我們應聯合起來防俄,先謂華北祇有韓、閻,但韓離不開山東(此輩何竟至於此)。 午飯在更陳家,秦紹文謂在津與宋明軒晤,囑其致意之件約定明早十一時來飯店談,飯後余獨往市場,又同紹戡、子範往中原公司購卡針,後之西昇平洗澡。 晚飯先往東興樓魏益三之約,後之雙泉姚弟,張伯駒約,坐有朱深之六弟,臨往姚弟前,在小外郎營儀家少坐。 二十七日早間萬忠來送契,前年物也。午飯在徐庭瑤家,晚飯在東興樓。後同宜生到丁春膏家食貴州菜佳甚,飯後稍戲,余獨之西單,今日雪極大,恐下有八九寸,春日大雪為幾年來僅見。 二十八日早萬忠來送于右任寫屏條及儀之像片。 王紹賢遣其子送信來,余竟未接見。 午飯在恩成居、胡介眉請。飯後余獨往東曉市及前門大街稍游,晚飯在岳乾齋家,主人尚有朱深,飯後同子範、紹戡往中和園觀程硯秋之梅妃。子範大醉,戲散後即歸。 三月一日午飯後同槐青往後海看地,擬栽樹。四時許往晤何敬之,渠言由直接間接所得確息,日本荒木雖去,國策不變,林銑或改改手段,而終必要達目的,卽均要拿我黃河以北是也(用中國人搗亂平津,日本以兵力平之,同時用中國人又來一個偽組織,而日本顧問管事,並向此中國當局成一軍事協定,日本現在想利用之人物為段芝泉、吳子玉、石友三,但無論用何人,其軍事則交石,因石為西北軍人物,將來尚可由石再及其他存在之西北軍,何已誘致,槍決了好幾個段、吳手下之漢奸人物矣。) 日林銑上台後,雖已下令停止從前荒木時之活動,但二十一億軍政費已通過,其內有九億為臨時費,似此比從前之危險並不小(現日有兩派,一派為仍支持黃膺白,一派系另幹)。兩日來睡甚晏。 二日早康子麟來,余出至同生照像,午飯後起一致蔣書,余述紹戡寫,大意以中央對日事之不負責,初主抵抗到底,繼言一面交涉,一面抵抗,終則除不承認偽國,不簽字割地外,極力敷衍,極力交涉,此最後之決策,不啻請日本於東四省外,再為我造事件,不然彼所欲解決者東四省問題,我則必於東四省以外方與言交涉。按國聯早已失其效能,而我又絕無抵抗能力,日本旣於東四省得不到解決之道,安得不作進一步之逼迫,所以我中央茍眞能愛國,國人茍眞能自強,割地並非失策。又據何敬之所悉,以為日本必取我華北,則與其任日本利用所謂漢奸人物謀我,何如我利用有志有為之事以謀日本。子範、紹戡均以為此涵易啟中央誤會,勸勿寄。 晚飯在鼎瑞居,約立吾、槐青、子範、子均來。 三日早又往照像,歸時為西(銘)購藥。午飯在西來順請佩蘭、靜庵、象乾等,飯後同佩蘭往何亞農家,何為黃膺白之跑日本者,對日情形極熟,何談日事略如何敬之,南佩蘭則言日本四月一日卽停止在華北之活動費,軍隊亦漸有復員者,似不至如何等所談之危險,南(佩蘭)又談到山西人民對閻怨望甚,宜勸其作些有利人民之事,如今年能令人民種一年煙,並借款代其存些糧。余戲謂明年可以存煙種糧矣,因閻先生已擬在晉北種煙,渠等今尚不悉也。 晚飯在豐澤園,薄永濟請。薄並約有華慧麟,飯後多數人同到東方飯店。余稍坐獨歸息。 四日早往協和醫院看黃膺白,適其夫人先在,談到政府:謂於外交急迫時,什麼權都給,祇要情形稍好些,則又恐怕應付裕如。余因舉滬地方法院應時院長病時,其夫人負責為之醫治,卒能脫險,當局者愛國應如婦人愛其丈夫。黃夫人接語曰:那是他只一個太太,若兩三個太太,開起會來未有不僨事者。膺白又談其太夫人嘗說的沙魚吞糖故事,他們故鄉附近某處行船間,一大沙魚張巨口尾追,船人急將所載糖包一擲與之,魚吞糖追少緩,未幾又追,又擲,船則急向岸行,糖且盡矣,船達岸,魚不捨,亦因浪這岸,浪退,魚遂擱淺,船人因獲巨魚。膺白謂政府雖令渠以糖包餌敵,但渠亦要看看掌舵者能力、撐船者氣力,兩者合否,前面有岸否,三者缺一不敢為擲糖者也。其語雖如此,而談話間,頗以政府不予其特權為憾。膺白又談過去英公使等,不移使館於南京事,以為卽所以妨日之窺竊華北。並談到何敬之、南佩蘭等對日事,以為不如何說之甚,亦不如南說之樂觀也。 又往辭蔣伯誠談極久,伯誠極勸余勿消極,且云君能多維持一日,晉綏多安一日,過去三年間北方之相安,實因君鎮靜周旋於張韓間,卽宋亦何嘗不因君而少事,他固勿論,二十年韓之初來平也,與張謀必逐閻,要君幹,卒因君之誠,感而不能行其志,此非他人所知者,南中蔣先生以下,皆以為君在位,閻先生不至有他變,我亦明知卽君去閻先生亦不至有何問題,其如多數人對閻先生不相信何!又云君今去職,身安而心仍不得安,朋友們必說君為善不終,且君不幹,社會必疑閻先生不能容君,是明明先對不起閻先生也。 余對伯誠談到消極不想幹,實因日圖華北,依×××所見(有事物證明),華北十之八難保,余任地方官,如何能身經亡省,所以謀不能挽救時決先去職(又見與蔣先生函),伯誠以為不至如此之甚,且又云何、黃有意見,而兩人手下亦分派,×所得情況未必無作用;極勸勿過悲觀。歸經飯店,悉今日購不到車票,改明晚走。 午飯在豐澤園,何亞農云黃夫人已四十二、三矣,辛亥娶於滬上,女子北伐隊總隊長也,時年方富,與黃結不解緣。黃原配因與黃分居,黃原配病歿時。黃與其今夫人均哭臨之。今黃夫人貌似程硯秋,若二十左右人,何言其四十幾,殊出人意料,亦為余生平所未經見之懸殊事。 【沈註】黃夫人沈氏,原名性眞,後改景英,字亦雲,光緒二十年(一八九四)生於嘉興,曾肄業天津北洋女子師範學堂及蘇州景海女學。辛亥革命時,在滬組「女子軍事團」,任團長。民國元年十月,與時任滬軍都督府參謀長黃膺白(郛)締婚。黃生於光緒六年(一八八○),其元配吳守成仳離。吳歿於何年,不詳。 晚飯與子範、子均、紹戡及李鶴齋在致美齋,為余十數年未來過之飯館。飯後往米市胡同,前日亞農云黃膺白正在宴請五人團,黃不能不敷衍他們。蓋所謂五人團者,亦卽所謂漢奸者,渠等於去歲抗日戰時,斷定日必可到平津,因大做賣公債的虎盤,結果日未佔平津,公債價額反高,渠等賠累不堪,至今尤在懊悔生事中,所以黃必須敷衍之(五人團中聞有程×、張廷×、傅善×等)。 五日三日來今日睡極足,精神大佳,早同紹戡往天橋購花盆硯水壺,價極廉。 午飯約有立吾、更陳、槐青等在飯店食,飯後余同紹戡、子範、更陳往游海王村,余又購兩方硯台,及一刻竹鎮紙價尤廉。 晚飯在恩成居,飯後余獨往西單,十時上車,蔣、沈、薄、高等來送。六日午後四時到太原,同星如逕詣其寓,談平中事久之。 日對俄人抨擊,絕不反應,且禁其通國報紙關於俄人論說之登載,以免刺激其國人感情,日前原田來且談俄國決不與日本開戰,是日本國家眞有訓練,日本人眞可愛。 七日早往綏署晤朱(蘭蓀)、賈(煜如)。歸晤所請教讀鄧先生,讀書人也。 八日午飯後囘看周乾之未遇。 日前到平之翌日,向方代表劉熙眾來訪,首謂公如擬韓主席來平一晤者,眾歸去當致意;或先去一電,余謂無需,並託其致意向方,吾人旣無急切要辦之事,屢見反啟人誤會無益也。蔣先生今日似着意西北,最不可靠者楊虎城,余以為必將先整理陝西,次及寧夏,迨握有陝甘寧時,是即撫晉之背,閻先生能不俯首聽之乎!比時魯不言而服,豈非上策。余意蔣先生定陝甘寧,最小限亦須一年半或兩年,在此期間,向方頗可修明政治,蔣先生若不好做,亦已失敗矣,使存而且強,能無故輕動有功於地方之向方麼?熙眾頗是余說,且談及二十年渠來晉時,余即如此主張,比時余對閻先生亦曾言為安國家必先安華北(比時日亂尚未爆發),為安華北,必先修明晉綏政治,以為北方之倡,人民再不堪兵苦矣!且不有新建設,亦無由自強,民不聊生,國將不國,今後在國內圖存爭勝,惟有在政治上努力,能安民阜物者勝,兵已不可恃,況已經失敗者乎!閻先生已走此途矣,切盼向方澈底做此,縱使失敗,亦有餘榮焉。 九日午飯在星如家,晚在正大飯店,客極夥,子梁請。 十日午飯在孫葯癡家,余頗醉,晚在美利食堂,天微雨,臚初、祥徵請也。 十二日吸鴉片無罪,賣丹料死罪,這已經夠不和諧的了,而一篇報紙常看見某地地方官監臨焚毒,而省會商埠又公然抽鴉片稅、與賣官膏,這夠多麼奇怪。今日大公報載,重慶舊年,將領豪賭博,闊請客,而街市不景氣,窮人太多,超過往年幾倍,愀眉苦眼在街上閑著。這情形我前年在南京與何敬之談修汽車路之害,何漫不經意,且云中國人多地大,不比外國有幾萬失業者,卽大不了,中國此等問題不算事也。余頗驚其言,固然不能因抬轎夫失業,不修汽車路,走汽車。然執政者,你除了提倡洋貨使人民失業外,自己想想,亦曾為人民謀到一件生活事業未?軍閥達官之豪橫,我們早不存心問他們的長短矣,而尚似賢者之流亦如此,眞出意料之外。 時將十時,所約之駐津俄總領事且到,如此國家,如此官吏,余真愧見外人!(九時半記) 十三日早往囘看俄總領事巴某,昨晚飯時與之談頗久,俄雖無明令禁酒禁煙,但在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均已積極勸解,並講演其弊害。黃膺白幾次談話,覺其對教育頗感興趣,惟其仍是作量的推進者,對於質的改革,不過三、二分之注意耳。閻先生在十五年對余言山西教育為三害教育,日前談及,渠謂已是四害教育矣!因為連他也害(閻先生自辦之進山中學即反閻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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