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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昌將軍「求己齋日記」(二) | 作者:徐永昌 | |
民國二十二年(一九三三)九月至十二月 九月四日 日來常閒坐東院,看花看樹、聽鳥鳴、看雲行,覺閒適甚,若將主席職務辭去,豈不更是心曠神怡。惟每思及所謂農村破產(我個人觀念,以為除少數富人與官吏外,均將破產,此所云農村破產,從時髦語也),則憂心如焚,蓋僅恃極少數人服用國貨,與其呼號,實未能濟事也。 醉心用外國貨,可以亡國,而教育不想法改革,必至滅種,服用國貨,尚有極少數人在呼號,而教育改革問題,一般人確切仍在向此洪水猛進不已,雖有三二覺者,亦不敢毫無忌憚的公開批評,此等諸問題,已入知覺,則無時、無地、無事不受其激刺,喜閒如我,花也、樹也、鳥也、雲也,同時一一間以亡國滅種之影像,則閒適立地變成紛擾,然則我必先謀辭去主席職,或者能少減我憂歟?書此以誌。 五日 侮來不足哀,戰敗不足懼,屈服不足恥,其所哀懼恥者,在能否覺悟其所受侮之由,今日不在有報復之心,而在有自心之努力。 今後中國治不治,全看國人有無覺悟,要看國人有無覺悟,當先由下之兩點著眼,一鬧黨見否?二能裁兵否? 對於此次的侮,心已死者,當然在旁觀,共產黨當然在樂禍,內鬨者當然在不管,而我們身臨切近,首當其衝的,有如受創之肉,亦不知有動於中耶? 六日 兩日覺腹寒何也,今日與吟璧寫一信,並託子均一函。昨日午後,觀天際妙雲,如臨水之沙岸,截然一線,誠天趣也。西(銘)能識此,解意甚。 二十三日 連雨三日,今早略晴,與劉允丞、井崧生等在清和園早飯(渠等九時到余寓,因同出),飯後之典饍所,賈煜如、並約紹戡,談矢野日代辦及原田參贊來并遊歷,約與閻先生及予晤談,煜如商余公讌之。午後又雨,至夜未晴。 近月餘來,日人之明暗來晉者,不下二十餘,或謂多來調查兵要地理者,余謂晉固華北重鎮,兵要地理早為所悉,何調查之有,日人亟亟於知晉,其將又有事平津耶? 近日方叔平(振武)率吉鴻昌等,暗結日本,聯絡湯玉麟,謀進據北平,且至誘劉桂堂與之合作(因劉不見重於日,劉頗與北平接近,故方極力拉攏,與之合攻北平),此皆兩月前通電抗日之最激烈者。 近日中央亟謀接收華北政財,其撤換鮑(毓麟)公安局長一事,則尤露短小氣勢,然則中央對保守華北,不棄於敵,則毫無決心何也。 二十四日 今日仍陰。昨晚飯後,與矢野、原田略談,悉矢野易姓名來遊,人少知者,且云遊綏遠後纔歸國。 日前與更陳一長函,託其對河北農田水利委員會恢復,及其基金之催討,能盡點力纔好,如約張勵生進行更佳。 二十五日 午請劉允丞,飯後紹戡云已上辭呈,不願擔任省府秘書事,余勸之再再。 不能禁吸鴉片而禁種,是何地奉行行公令何地窮,今禁種之令更嚴矣,而不禁運,官且設局收其稅,豈非奇事。 中央建設委員會,令全國於兩年內修成三十萬公里之公路,我不知是走什麼軍,去秋在平與褚民誼、張溥泉(繼)辯論久久,余謂人民之多使用汽車,實甚不利(且此項巨款出於國庫則不如做他事,如出於人民,則更不了,因我國無汽油,且不能造汽車),溥泉以為走大車亦好,褚謂終不能逆潮流不主多用汽車也,余謂事有先後緩急,不能躐等進也。 中央令各省舉辦保衛團,我不知做人麼用,謂軍隊不能剿匪,何以要這軍隊,謂不如保衛團實用,何以不裁軍隊,謂軍隊能剿匪而裁不動,我以為那只好等到能裁了軍隊時,再辦保衛團亦不晚,蓋今天人民已到無能額外出一個錢的時候,即使辦了,不落到土豪劣紳手裏,亦必落到共黨手裏,害民有餘,安能保衛地方。 去年已覺到穀賤傷農,今年更是雨水調和,中央必於這時舉辦棉麥借款,在人則物去而物價不減,在我則政府雖眼前有錢用,而人民平白的物落了價,是不啻借人一千,而人實出了五百,那五百我們人民少了,漸演到人民少種田,多游閑,將來外棉麥亦用完了,我們棉麥少人種,是今日借人的,以後預約買人的。 當塘沽協定以前,石友三曾登報聲明,閉門讀書,安能與聞灤東偽軍事,然則今時灤河一帶石友三部收編,且成最棘手問題,有吳季玉者,確係料面(嗎啡)巨販,近亦登報述其名譽、守法律等等,且有大律師為任保護,按這才叫沒有私心不發公論呢。 二十七日 馬君圖(正楷按:馬名駿,晉城人,留英學生,曾任教育廳長,時任查禁毒品委員會委員長,抗戰初還鄉奉母,打游擊以身殉國)取兒媳,午前余同崧生往賀之,因談及自古收土匪之僨事,造亂以至亡國。 午飯在李慕顏家,允丞、崧生。佩蘭、煜如、蘭蓀、星如、萃崖、運青同坐,偶談及十五年余回晉未久,曾主張必改革教育,並擬將并市中學以上之學校,皆遷玉晉祠迤東一帶(晉陽故址),成一學區,晉祠建一大圖書館,晉祠暨天龍山連一大公園,由該地到城修一電車路(如先遷農林學校於半山,盡力造林),教育已得整頓,而城內居家亦免擁擠,閻先生謂教育至此,實因時局環境造成,此積重難返之勢,非無此心,實不暇也(因須盡全力為此),待君將來做云云。 又余曾主張雁門關北,桑乾河南,屯駐兩師兵,積久可以在該地一帶既為練兵之佳地,亦免該地一帶之荒涼,然則以上兩事至今不能辦也。 十月六日(星期五) 早聞葉湘石(荃)昨晚到省(一向居五臺山),住車站附近之交通旅館,早點往候之,渠午車走,因同話至上車方歸,與渠十八年時在平晤飲於柏林寺(鄧寶珊在)坐,似秋深時也,轉瞬四載,人則猶昔,國已頻危矣。 車站歸來,與均一談,請其轉商閻先生二三瑣事,午飯禹祥在,渠真達人,余萬不逮。晚飯在山西大飯店,王猷丞、王監先、李絅卿、耿桂亭請,又之李鍚九處略談。 八日 傍晚接石曾滬電云,前談之和平安定建設方案,宋子文極贊成,盼余於最近期間到平一晤,渠十二日準到平。 九日 早與閻先生商談去平問題,閻先生主去。傍晚請紹戡先復石曾一電,詢其到平約住幾日。 王懋功來談廬山會議要點:一、對內,只求安定建設,所有一切有糾紛性的言論行動力避之。二、外交,對日除承認滿州國與割東四省絕對不能外,其他一切均取相當應付主意,對歐美於不至觸犯日本忌妒外,極力親善之。三、棉麥借款,交經濟委員會負責支配:1.救濟農村;2.整頓棉紗業;3.整頓幣制;(以上三項為主件),並設人民監察機關。四、黨務,如外間報載某年開某會。五、財政,即因中央軍政不足(中央每月收入約兩千萬,而每月支出為三千二百萬)發行一萬萬公債(如近日報載一萬萬債券可易五千萬現金,似名關稅庫券)。 國家至此,仍不聞如何減少支出之預計,而僅恃借款,猶之貧者不計如何節省,如何出力賺錢,只一味的倚賴典當,終必傾家破產,觀此可知當局仍類似墮落少爺。又借款救濟農村,何如免除苛捐雜稅。 〔沈註〕行政院於十月三日決議發行關稅庫券一萬萬元。財長宋子文發表談話謂係歸還舊欠。 十日 早開會時王懋功亦到,午飯在正大飯店,關蘊中請。 農村破產與救濟農村,為近一二年間極時髦之名詞。前幾個月中央且成立農村救濟委員會,去年在漢口時,蔣亦云須多設幾個農民貸款銀行,余則每對此擬設一疑問:即農村何以破產,明其所以破產之由,則救濟有法矣,不然救濟自救濟,無補其破產也。 農村破敗之原由如下:無知識、不道德、自私、懶惰、奢侈、取巧、貪便宜(其結果不便宜),此屬於人心與教育者。金丹與鴉片、盜匪、內亂、苛捐雜稅、軍隊多、騷擾多、游手好閑者多、無味不急之機關多、攤派多,此屬於用人行政法令者。外貨充斥、舊有工業農田日衰、新的工業農田不振,此屬於國勢運會者。 余以為救濟農村,必本以上三者,不客氣、不操切、不急進、不灰心、不畏難,踏踏實實、穩健的改革而圖治之,不惟可救濟農村,亦所以救濟國家也。 十一日 昨晚與肖韓談滿城祠堂碑記之整理、西灣堡員志青牧墓工程兩事。 日前與李德鄰(宗仁)代表黃建平談,悉廣西省國家及地方兩項收入為千五百萬,鴉片稅為千五百萬,共三千萬。以一千萬做行政經費,一千萬做建設經費,一千萬為軍事費。其軍費一千萬似不足,中央每月協助一二十萬(聞廣東、福建中央對之皆有協助,不過多少不等耳)。 余謂西南所謂元老之與南京不睦,而至時常齟齬者,是為爭權(說不到鬧意見),陳濟棠等之不論對元老對南京,若離若合者,則為自主,其兩三年來,西南時時鼓動北方搗亂南京者,有的為反蔣,有的為自主,甚至有鼓動人家亂起來,他們纔可乘機要地盤、要錢。這雖說的過甚一點,但他們真不配說愛國也。 晚在肖韓家整理滿城祠堂之碑記(已刻石於十八年秋,去年曾一度改正,今見其拓片仍多不妥,特又改之,思再另刻)。 十二日,早悉吟壁又病(身上起疙褡),慕顏來座談之久。十一時至肖韓家,改正滿成碑記,午請王棟臣,賈、朱、南、王、李、關、樊、孔、楊作陪,飯後詣西(銘),適出購物與洗澡,因記此。 十三日 昨晚及今早連接石曾三電,速余蒞平晤談。早間臚初出示劉君實電云,葛湛侯詢彼此均到平一晤如何,意者湛侯之北來,或為孫殿英事耶?晚在萃崖家飯,余等為其賀新局也。今日吟璧略見好。 復石曾電,詢渠何日北來,余即起身來平。 十四日 日前見報載有云:南宋末年,士大夫貪不守法,有鄭薰者素作賊,以軍功得主簿,眾不禮焉,鄭乃獻詩云:「鄭薰素行本非端,重有狂言上眾官,眾官做官還作賊,鄭薰作賊還作官。」今日之國家,或竟到了此種地步。 早請吳圭璋、陳禹祥來閑談,午飯在美利,並約李某及濮紹戡、王均一來〔昨午飯後同紹戡看孟文儲(名興富)寓〕。 十五日 早晤閻先生,因余明日將往平也,渠以為我們歡迎膺白,並贊助之,對殿英則不姑息。 韓向方(復渠)來電,詢余如確往平時,盼迅電告之,意在亦擬詣平,晚在署宴孫桐崗、王祖文。 十六日 早陰微雨。 上車前往崧生處略坐,在車上看墨索里尼自傳數頁,晚到石家莊,何柱國軍長等來接,稍息同劉翼忱往其友家小坐(似名齊文彥)。 十七日早五時五十分上車,途中閱滿城祠堂各碑之修正底稿(擬改正已刻之碑,其錯誤其甚多,因十八年匆匆寫出,紹戡亦未甚用心也)。又閱國際週刊幾頁,中述威爾遜主義,與羅斯福主義(威係國際主義者且偏重民族主義與自由貿易主義者,羅係實際主義者而偏重國主義與經濟統制主義者,此可明瞭現今國際間主張與趨勢矣),午後二時到平,晤子均與葛仲勳,悉君實、湛侯均先後到,向方亦到。 稍息,李先生即來,談極久,石鈿歷述此次廬山會議宋子文嫌X如火如荼,X謂宋歸時既認為意、德之專政可以救國,而他先不聽話,請李寄語,叫宋聽話,李謂心悅才能誠服,請你最好不要叫他強服,要叫他誠服。 宋謂X專講革命,不講信用,前已宣言不發公債,務求收支適合,今則先催要欠餉一千八百,以後中央經費每月不足一千二百萬,仍要想法子。 汪(精衛)謂吃雞蛋不吃雞,那是最好,但到了現在萬難關頭,吃一次雞實在是無法。 X謂以後不再內戰,唯有對日。 石曾對宋的專制集權,以為要改為大的合作,小的集權,蓋以中國之大,萬非意、德可比,各省可以集權,中央則必須求合作,此種主張宋極認可。 現在係宋緊(不願X多拿錢)孔鬆(孔管中央銀行,對X予求予應),前日宋XX之到滬找宋,謂無錢不是兵變,就是X下臺,所以又發行關庫券一萬萬,宋因言三個月發一萬萬公債,國家實在不得了,擬即不幹。 汪頗主國防區,以代分治合作,亦說不然三個月發一次公債,是不能立國的。 上星期二宋、汪、李在南京會談,想辦法不要大家爭添兵,演至鬧亂子,最好凡六十分以下之人或軍隊是去他,六十分以上是保留他,如此省出錢來做建設,且可避免內戰,因為武力統一做不通,非求合作不可。宋並謂無論共產黨X打不滅,即使打滅了,他又要想別的去打,錢終不夠他用,不如想和平根本辦法。宋又謂只有X悔過,他去對孝侯說,石曾對余說。並云陳光甫可以對廣西說,更助廣西建設。 宋與張靜江素不睦,今且能合作,足見宋之贊成和平建設。吳忠信(皖人而接近廣西省者)主張宋去對X講,張靜江認為不妥,恐X扣宋,使X雖不答應亦無法。因為是各得其所的辦法,並不是要解決誰,除六十分以下如土匪式的東西要解決,其餘六十分以上的均保留。 聞有一種謠傳,謂福建或廣東要獨立,因恐X之剿共勝利,必有另一種不利社會的事實發現。宋言三個月後,更有謂X在廬山練兵,要作一個第二黃埔練兵場,所以一方極力要錢,一方努力添兵,頭一步剿共,樹起武力之威望,制裁各方就管,所謂仍武力統一是也。宋謂其做不到,比喻X是拿錢買彩票,大家是要拿此項錢作營業,X是武力統一,石曾以為X仍有能與合作之可能,張靜江認為無商量餘地,石曾認為可以軟法使X與人合作,謀得一個各得其所。 余謂汪若不在今位,必贊成分權,今渠在行政院,則方思如何可以集權,安肯助此合作之說,分了現有的大權,要他贊助,除非待他下了臺。憶余在河北主席任時,省市界總劃不清,余戲謂省劃界委員曰,君如將來到了市府,也主張今說,那才對的起人民與市府。 按孔(庸之)固不堪,宋(子文)也是將下臺時才覺悟,如此中國,如何是了。 傍黑鮑志一來稍坐(此次因不擬多住,即寓瀛寰飯店),因鮑志一來,石曾先走,鮑去後,即往中海研究院晤石曾,談未竟之點。晚飯在西來順回教館,飯後往米市胡同陸宅。 十八日 早先晤葛湛侯,湛侯述前年對山西事與蔣談,猶之馮諼代孟嘗君索債焚券事,蓋以山西軍終能為國也。余亦述蔣先生不聽余主張,調出鮑(剛)、張(人傑)兩部而安置之,卒至方叔平(振武)利用之,而有察事紛擾,且今日中央還是得收下鮑、張,察事過去之紛擾,與今日方(振武)、吉(鴻昌)之擾平郊,皆當時不收鮑、張有以致之也。 十時到政委會,晤韓(向方)、宋(明軒)、黃(膺白)諸人,開會間,又提到河北農田水利基金問題,石曾主張如中央將河北農田水利基金借作他項用途時,應按借用庚款辦法五厘出息,以昭信實,不然以為人民建設之名,向人民籌得之款,而竟作他項使用,殊失人民信心。 〔沈註〕是日行政院駐平政務整理委員會舉行第三次大會,由委員長黃郛主持。 十二時半到懷仁堂何敬之(應欽)之約,飯後談話極久,韓向方頗談不裁兵終不得了,談話間向方、孝侯均及中央兵亦太多,而尚大行招募中,敬之謂因剿共軍傷亡太多實亦無法。 三時開軍委會,會議間,東北人員多謂此間(隱指平市與公安兩方)又大裁人,東北人無家可歸種種苦況,何敬之亦動容(以為袁市長、余局長不應如此不關不顧)。 晚在何克之(其鞏)家飯,余大醉,獨出城之米市胡同(余勸素勿唱戲,應早自為計,渠神色黯然,謂你不叫我唱戲叫我幹什麼,余無以應,蓋渠有說不出的苦,諷余無能拯救之也,渠今日二十二歲初度)。 十九日 晚間萬壽山請客,飯後余獨出城之華樂戲院(蜈蚣嶺、刺虎兩劇極佳,如山、紹賢、子均、紹戡均先在)。 二十日 晚間在周作民宅與李、韓、宋、周開始談時局諸問題,後與韓同出之瀛寰飯店。 二十一日 早九時石曾來談(並出宋子文電謂X令其辭職),謂X愈趨極端,吾人必有以糾正之,午飯在商會。 晚在韓向方(復渠)寓繼談,並約黃膺白(郛)加入商談。明軒極言不與土匪式軍隊兩立,蓋此亦向日主張也,今因察區雜色部隊遍地,宜其激昂言之,且有平分如不助其消滅此等不良部隊,彼即去津不返,談話間偶及義勇軍等部,萬壽山頗言渠受張漢卿知遇,對張舊屬,意維持,向方曰吾人當報國家,不當報知己,壽山忸怩無言,余以為即此一語就配作國家官吏。 按明軒之無法理察區雜色部隊,亦因渠本軍大部份仍在山西,憶前日與何敬之談話間,何忽謂宋哲元之所以不調出陽泉之部隊者,彼有佔晉之野心,故彼總與孫殿英有勾結,余以其突然語此,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二十二日 早九時即到向方處會談,晚五時到廣和飯莊,石曾約飯,後仍回向方處,並約何敬之來。晚間惠如(正楷按:吉文蔚,前作慧如)來至津。 今晚談到最後,向方極主宋(明軒)調陽泉部隊到察剿辦匪部,何敬之不語,旋辭去,何走後,宋謂余與向方白,如何?他決不叫我的隊伍集合到一處(與日前何敬之語對照,固然人心難測,亦見其XXXXX之一斑)。 二十三日 早石曾來談久之,石曾方去,孫殿英代表胡、王等來,刺刺不休,十二時詣武衣庫,飯時飲青梅酒。 晚飯在居仁堂,何敬之約,飯後同石曾、膺白之周作民家,繼談日來諸問題,談判一切,不可乃至無語對坐久之。 在居仁堂時,黃季寬(紹竑)出示政府對蒙政策,策為組織中央邊政部,在各盟設行政委員會,由青年與王公及各轄省相當官吏合組,余謂此策恐不妥,似宜先平息今時所謂德王之自治說,其整個對蒙藏問題,宜再從長審慎規劃,若今此之辦法,恐即由此策斷送了蒙古,語漸激,後頗悔之。余對任何事不主操切更張的處理,而我國人今日無論對任何事,不是遺忘,就是假公濟私的操切。 二十四日 午飯在豐澤園的葛湛侯、劉君實、秦紹文、李鶴祥、溫靜庵等。晚飯在泰豐樓,周作民約,晚息西城。 前日向方說山西為什麼還在賣大煙,我真不知如何回答。按這件事其罪或者比人家添兵的罪還要大,只是我不便翻江倒海的說底裏。 二十五日 早略回拜必要之數處,又同李子久看朱大夫房子,午飯在灶溫,子均等先在。晚飯在米市胡同,紹賢約。 二十六日 早上車如保定,下車即乘汽車到滿城祠堂(正楷按:國民第三軍昭忠祠),樹大佳,當晚仍回保,詣山西義地,略看錦生(正楷按:徐公元配夫人)坵墓。 早上車如保定,下車即乘汽車到滿城祠堂(正楷按:國民第三軍昭忠祠),樹大佳,當晚仍回保,詣山西義地,略看錦生(正楷按:徐公元配夫人)坵墓。 二十七日 早六時弱即上車返平,與紹戡談牛僧儒、李林甫、嚴嵩等類人物,若不使之在朝中君側,置諸外邵獨立作事,或不至害人害事也(以其頗有事才具,惟忌妒好勝,終至因擠人而害事)。又談周秦遊記,或為後人惡牛而作。又談余曾主遷省府於保定,十九年若不迫我到豫,其事已見實行,並述余遷省之理由。 午後往晤君實,談頗久。渠曾云,南京方面多疑閻先生有勾搭日本之種種揣測,余舉矢野到晉時情況告之(日前矢野代辦偕原田等來晉,云山西無論建設方面,與你們對中央及其環境,皆有與日本有一種協商或得其協助之必要,余與閻先生皆婉言謝之),(矢野云渠廣田外相為同鄉同學,其語或轉為引誘中國人而用。又曾在賈先生家打六元一底之小麻雀牌,而我們各要人幾無一願與之磨手指頭,卻於同屋擺一桌幾百元一底的牌打起,真毫無心肝,而恬不知恥,甚矣,我之諸友),因述及國步如此,當事者再不可互相猜忌,余則必促閻先生始終走救濟社會之途徑,不獨救晉綏,亦所以安北方,而促成整個國家之和平建設。當時余之主張,不外求國人之覺悟等,君實曰,你又不做藍衣社的人,你也要自作主張,不要過於熱心。 晚飯在米市胡同,約周、何、劉、王等,飯後陳半丁適來。 二十八日 早間李子久來談久之,十一時至君實處,談昨日未竟話。 午後在溫靜庵處晤何亞農(靜庵曾談到山西一省洪洞(溫洪洞縣人)到底有幾個做事的(此種算計未免太過)。何談日本之如何儉樸,如何不服用外貨,與不輕易改易外服食等等。出至小外郎營,看鳳波之放像。晚在泰豐樓請何、溫、葛、王、陳、周、何、段等。 二十九日 早晤膺白,余謂我國人體智幾如安南人、蒙古人,而日言抗日,真不知自量,近且見國人日盼與俄、美決裂,此無異速日本早對我下最後之毒手也。蓋弱者與人鬥力,愚者與人鬥智,自速其亡而已。日與俄、美無事則已,苟有事,日必先行向我,豈容我作漁人收利之國,君職責所在,應早陳政府,作老實打算,萬勿取巧以貽國羞。膺白云:對日有三個方式,一味服從(如張漢卿之在東北時辦法造成斷送東北之事實),絕對自主(如張雨亭時做法),或於政府相許之下,作相當之主權者(今日必依此式)。晤湛侯時,悉因腰疼不克同走。 午上平綏車,過南口時賀渭南云,沈局長到差後裁員節出兩萬餘元,然尚未裁班局長時代之冗員,少購料亦不如班,但較之曾局長則強甚。過懷來時,所謂馮占海者來接,未談三五句話而目頻旁視,不知其內心在作何想。 思黃膺白之言,謂張漢卿一味服從日本,是批評人不顧實際之言,他之相當的主權方式,恐亦無法保守,以他之取巧任私,對內對外似皆難得好果。 〔沈註〕是日,中央政治會議及中常會通過:財政部長兼行政院長宋子文辭職,以孔祥熙繼任。 三十日 早到大同,謝和廷、馬延守、陳光斗等來晤。 下車後先到墓上(正楷按:徐公父母墓園),見樹活的大約十之八(去歲只活了十之三),午後往雲崗遊。晚間接黃季寬兩電約余訪綏,余不擬往,電謝之。 三十一日 昨日晤趙印甫,渠頗主扶植蒙古青年成立自治委員會,余不能無疑,然未便與辯也(余以為論辦事,倒不一定青年老年能辦事,論知識,須言行一致纔是知識)。 聞正太路自中國接後,局中每月經費增加了三萬,此賈煜如言,當有若干來歷,按理應當減少纔是,誠以從前路局雖極微細之物,皆須購之法國,今日總有多少是可用國貨以代者,賈謂係因多安置了人員,余所曾主張我國鐵路必全交給外國人管理纔有整頓進步之一日,不然飽私人、養冗員、壞人心、敗紀律、耗公財、廢工商,其弊害乃至於不可以數舉。余曾與顧孟餘談,運費只可以能抵制外貨為標準,不當計路上收支與付息等等也。顧謂話來太長,如中外煤炭問題,及礦窯辦的不好等等。余謂不然,最好請你到礦上及其他工商家,親去調查調查,纔知道一切,顧終不悟。 十一月十三日 早十時到朱蘭蓀家談湛侯電,而閻先生於孫殿英不西去時,惟恐X不剿辦之,乃日前葛來商解決孫事時,閻先生謂可先令孫裁減軍隊,若不服從,然後解決之。所以余曾告湛侯,復X時請少說此間主張,蓋恐X要疑此間對孫買好也。頃湛侯來電,囑此間更與X一電,閻先生叫朱商之於余,當以余意告之。 日前湛侯在時,與余論到國事痛心處,湛侯曰,這看國家命運如何,總言之X的命運好,國家命運即未必能好,湛侯謹慎忠正,亦素愛X者,以X好儌倖,憤而語此,非得已也。 中央月收入三千萬,支出四千二百萬,是月不足一千二百萬,X因經費不足,又因已積欠軍費千八百萬也,逼宋子文發行公債,宋不得已,發關稅庫券一萬萬,實得現金約六千萬,除先發給X之欠費千八百萬,只餘四千萬有奇,此數只能敷衍三個半月,此財宋滬上常宣告三個半月後又無辦法者。 按去歲余南下所悉,XXX一意要造成完全的XX系師長,以為如此纔算自己的勢力,纔能救國,纔能有為,因之非嫡系的剿匪軍隊,皆從旁觀望,其接近一層的軍隊,若閩粵桂等省,見XXX之日增勢力也,不唯不助其剿匪,且恐匪滅後將漸及於彼,乃亦各固其一己之勢力,誰復為國家為社會再打算一點?是今日XXX越打不下匪,越思厚自己勢力去自己打,如此則他人越不助自己,自己軍費越不夠,或謂XXX不過借剿匪增自己勢力耳,若不於此匪未滅時將勢力養足,X來必無立足之地,似此人心洶懼,經濟無著,謠言遍國,雖此大不滿人意之政府,余亦認其不能穩固,是國家前途真不堪設想也。 是以余主張江南匪不必亟亟剿,蓋江南究較江北富庶,匪之滋生力不強,若X不積極,則他省必積極,X不厚勢力,他省亦敢於剿匪矣,且不絕對的造嫡系,而外系亦可努力矣,既可息人言,亦可蘇財力,湛侯謂似不必作希望。 日前向方說,今日不裁兵,社會進步事一點也不能做,所以提倡大家裁兵,XXX謂他想裁裁可矣,何必到處說,更要求之於人,余謂此責之於大有力者或責之於在上者可,若向方則此已難能可貴,蓋乙日思成物,而甲日在害物,不能責乙之預先約甲不害物也。 十四日 早晤朱紹良(一民)代表張春浦,談川黔事久之。 日前在平偶與石曾談及公債問題,悉民十五以前發四萬萬,民十五以後已十二萬萬,此十二萬萬中用於內戰之公債為八萬萬(其他用為建設等事)。 又前日張公權云,希望山西建設計畫有三點:(一)須聘請極有學識經驗之專家指導,不要草率圖省錢,終或反費錢;(二)請注重教育交通;(三)要儉要簡。以上所言可謂要言不煩矣。張頗主余往定縣考察平民教育,並令可作模範縣之各縣長親自去實習。 十五日 昨晚咳嗽吐痰甚,後半夜直未睡,早與張漢三(正楷按:名之傑,忻縣人,留日學經濟,時任太原綏署參事),談頗久,余話多且急,至此時喉仍癢,時欲作咳。 早間漢三來談閻先生新計畫實行之信用合作券問題。漢三說,總司令(閻)對於此券極高興,其思想亦極深遠,方法亦甚妙,其出發點原以省鈔不能推廣而民間總不放心(正楷按:十九年中原大戰前,省鈔信用卓著,不圖一戰而垮),今假使人民皆欠省行之債,則自不怕省鈔矣。其法、令各縣出縣票,借省鈔以為大部基金,再令各村出各村之信用合作券,而借縣鈔票為基金。假定省行借出省鈔二百萬,而需準備基金纔八十萬,而此二百萬省鈔,可作各縣五百萬縣票之準備金,而各縣五百萬縣票,即可作各村一千二百萬合作券之準備金。省鈔如一發麵酵然,其發酵作用,乃至省鈔信用既固,而他鈔亦不能侵入,而救濟了社會。余當謂此有一極可注意之前提,即人民拿了這項錢去做什麼,若做生產事業,如打口井、或養個美利奴羊,則可借他,若是給他還帳,或消耗了,那不但不是救濟社會,只害之也。漢三謂現今農村奇貧,社會籌碼又少,得此即使還帳,而商業轉以活動,社會既蘇,農村安得獨困。余謂此商人片面話也,人民經濟基礎是血汗,今血汗不值錢,或至無用處,其窮困因此,非關籌碼少也。比如余月得四百餘元,君月得二百元,君之錢少,非關社會籌碼少也。假定我有四萬萬收入,只有一萬萬五千萬人能做事,而人只日掙二角,是我全國人一日僅三千收入。日本五千萬人,有四千萬人有事做,又一日能掙一元,是日本全國人一日有四千萬收入,所以日本人比我國人有錢。余未學過經濟學,我的笨理想如此。今我們借出省鈔,使山西社會有錢,這是最好的事。但這錢借出去,人民須得藉此有了生產事業,那是救了他,如僅借給,不問他做什麼,如外國大借款,借給我政府一樣。漢三曰,如此說來,咱這事明春借出為好,總司令預備今年年底辦出以為最好。余謂此即為年底需錢還帳,容易實行此法也。為行此法,為使省鈔流佈鄉村間,其計得矣,為人民得益處則未也,且適得其反。蓋余意不唯不怕人民不行此法,他要行此法借錢去,還得要知他確切做什麼用,若非生產事業,絕不借之也(此余去歲在漢口時,對於蔣先生主張設貸款農民之銀行,請其持審慎之重點也),談話結果極佳。漢三謂言下大悟,即日往河邊見總司令,設法修改此事。 漢三中間曾談,閻先生謂張公權說擬借款給山西鄉間,那我們會出票子借給,不勞中行費事。余謂公權郤曾與我談借錢與人民,須審查他的事業,若他不能生利,決不敢借出,僅恃他的地契擔保,是無用的,蓋他連地也不要了,銀行也不能代他種地,更無辦法,依此說法,恐總司令錯疑了他(閻先生聽人說話往往如此,好挑選願聽的來聽)。 信用合作券問題,閻先生日前在河邊招集忻崞定五四縣縣長區長,以及綏署財政職員等會議,當場都極贊成,已決定實行矣,並令陽曲、榆次、太原三縣仿辦,漢三為經濟建設重要職員,頃已徹底明瞭其利弊,此事余意決可糾正之。 中間曾談,閻先生謂世界票子最後都是害了人,那一國那一家皆然。余謂在經濟方面說,對票子卻不能如此單調的說,否則便是不令別人害人,而要自己害人。 十七日 早開會前,會此間新電話局長,廣東人,談話尚明白,又與尊光談信用合作券問題久之,亦希其相助救正之也。 前日與漢三談到十年建設計劃,余之原意,在求山西現今最要幾件事,特別規定,期以時日,而完成之。蓋過去我國做官無確切求進步的責任,只要經常公事辦了,未發生意外事件、不貪污、不枉法,就算好官,此在守成時代則可,若需要進步如中國的今天,其條件實不足特甚,故必須定出一種責任外之特別責任,如某事在某年內一定做成,官之到任也,即先看此幾年內特別期成之責任,自己能做不能做,並且做成做不成,若不能做或做不成,即不就任,既就任矣,到卸任時某事如有一部分欠完,其責任上即須受相當處分,若現今所定之建設計劃(正楷按:徐公本設有省政設計委員會,閻公東山再起後踵事擴充,制訂十年建設計畫方案,並推及於縣村),事件定的太多、太泛,而又令縣村各定其建設計劃,余以為不唯村無須,即縣亦不必皆定也(有幾個模範或試辦縣即足),以我國今日財力人力的關係,雖省亦不能多定事件,若縣村則徒化錢費事而已,或無利反生害矣(壞官壞紳,唯恐地方無事,只要有事,他就可以謀利),蓋以人的精神體力才智皆不足言兼理並顧也。 十八日 早王尊光來,談關於檢察委員考取辦法,因日前余曾對尊光說過,此項委員重在廉正,擬先由薦舉而後考試,因為廉正非考試所能悉,然考試辦法已公佈,今只能修正而已。 吾人對於服用外貨,應先自己想想,我們造了何物、或發明了何物與外國用,不但自己沒有,假使連自己的子弟親戚朋友,甚至凡認識的人皆沒有賣給外國一點東西的話,那我們就不配買外國的東西,好吃好穿好用的東西,人人喜歡,但須自己出力換來服用,若自己與人家無一點交換品,而服用外國文明物質,那等於賣了子女吃好的穿好的一樣。 余以為一個國家,不應仇視任何人、或任何國,只有責己而已。日本與我們國土最近,而同種,假定我們非用外貨不可的話,就應儘量用日本的;假定我們國不能自強非亡不可的話,那我們應當儘可能亡給日本,不然抵制日貨而用歐美的,不叫日本佔咱的地,而叫歐美佔咱的地,那真對不起日本。 東四省之失,其原因很早,也很多,不過打倒帝國主義一類的幾種口號,不能不算失東四省的導火線,用不費腦筋不出血汗只是一句取消不平等條約的口號,其收效是收回了漢口的英租界,然而多數黨國偉人,以為持此即可強國,所以十八年又用此法去收中東路,俄國對此予吾人以極開(?)心之打擊。吾人於口號之後,既無他物,且經此打擊,亦毫未覺悟,乃日本起而佔瀋陽,我仍不覺悟,又繼佔吉黑,我仍不覺悟,又繼佔錦榆,我仍不覺悟,又繼佔熱河,我仍不覺悟,又繼佔灤唐,進犯平津,當時我已部分的覺悟,不言抵制日貨,不言抗日,然而仍未聞有責備自己不能自強者。意者,危亡之機仍未迫於眉睫歟?蓋多數國人忽視亡國,悠久懶惰,只能動嘴,不能動心動力,學俄國僅僅學了一個口號標語,已經畢業,所以日本佔熱河後,太原各學校門口貼了幾張殺盡日本人的標語,就萛盡了天職。悲夫!中國人類有歷史以來「蠻橫」、「不責己」,未有逾於今日者矣。 二十日 昨晚仍在山西大飯店回請南佩蘭、馮司直等八人,馮詩有國將不國人胡壽,語云夜行被文繡等句,蓋南等八同學皆五十歲,戲成一四百歲團,前晚在大飯店宴請太原軍政學約五十餘人,故昨晚回祝之也,常曉樓承辦。 二十二日 昨接石曾一電云,現閩已宣佈獨立,可否由尊處主張兩點,一、勸各方勿用武力,二、主張由各方在滬開會,討論適宜之解決,以期用均權制度,達到和平統一,尊意如何,盼復。當復以此間不便單獨發言,如南中或他方有此主張,此間必樂於追隨,後又去一電,詢閩近況,及渠之感想與預測。 〔沈註〕:是日由社會民主黨及第三黨所策動,在福州成立「人民革命政府」,推李濟深為主席,更定年號為「中華共和國元年」,取消青天白日旗,以上紅下藍中嵌一黃色五角星為國旗,前十九路軍將領陳銘樞、蔣光鼎、蔡廷鍇等均參加變亂。 二十三日 早間冀廳長(貢泉)陪教育部視學顧石君來,聞係孟餘之族弟,人甚精明,談至改革教育問題,余以為中央應由國府下一對教育改革之條件,使全國確切明瞭中央光明態度,使全國曉然於過去教育之是非,各省據此亦確定改革步驟與期限,不然在上是失於是非不明,在下是失於太阿倒持(無論何種學校,及其額多少,其主權在教員者,為他的鐘點多,在校長者,為他能安置私人)。 又余本主多辦職業學校者,前年本省規定建設計劃之提案,亦曾敘及,並對中央及如陝北,亦曾歷舉職業學校之需要。但此不過為救濟今日教育之窮而已,實際職業教育,亦不許漫無限制的設,且職業教育僅能救今日造官教育之窮,而仍非根本能救滅種)。蓋中國為一大農業國,而中國的教育是只要一入學校(不論什麼學校)即再不種地,所以余意教育必改至多數上過學的還能種地為止。 今日對顧君談話,又近邀烈,談至後來,幾至氣喘面赤,余豈病歟! 午後回看李鍚九。 日前張公權說,山西教育似比其他各省為壞,因每年考行員時成績以山西為最低。 二十四日 早李楓圃(名慶芳)來談渠出外已三四個月,所調查:一、日人來晉者頗多,何故?二、日對我國近作何打萛?三、蔣對日主張。其偵察結果似如下。 日本最近不願再佔我土地,而欲得支配權,因再佔地費兵、費錢,蓋以此時正備與俄美俄有戰事也。黃膺白表示,渠在華北一日,決不至妨其對俄,日亦頗信之。日對於平漢全線,已預計入其俄作戰時之後方線,又計劃如何修接大同至太原之鐵路,此所以日人來晉者頗多也。日在上海之北四川路一帶,已修築有可以駐藏兩萬人之地室,最近只計劃力量如何伸到平漢線,將來擬與俄爭新疆。蔣、汪對日已有點妥協,所以允調東北軍離日軍遠一點。又日現為一以農民為後盾之法西斯主義者,東三省不許大資本者(如三井)去投資,即其明證,曾有為農民及小資產者謀生活之表示。日脫離國聯後,適德亦脫離,且意亦脫離,一部分似隱然日與德、意、奧站一條線上。 午間開會後,約有顧石君、宋某(參部調查員)、李某(廣西調查平民教育者)凌宴池、冀廳長、馮振邦、王猷丞等午飯。 十二月四日 近約一星期飲酒聚會,多為南佩蘭與王少嫻之趣劇,亦因何亞農之來游,王前日早車回榆次似與佩蘭有約也。此次北平歸來即感冒,又腰疼至近三二日方愈。 傍晚黃季寬到,晤談頗久,渠條陳蔣,願往新疆不願往主浙,晚飯在綏署,座有黃、趙(芷青)、傅及寧夏財廳梁廳長(敬錞,字和鈞),飯後又往子梁處,佩蘭、何亞農均在。 石曾多日無復電,意者渠或亦觀測閩事無辦法而中止,或且因余素主不打仗與各地自行建設者,且上兩次在平余均曾發起北方晉冀魯察綏各省決不打仗,而各自裁兵建設者,今值此時機應當說話,不知此間過去之痕跡與現環境,實在不宜於在頭前主張也。 五日 早開會前先晤李文田(張自忠之參謀長)代表張來,要些開拔費(正楷按:張部時仍晉),謂渠師將開往察區,此等事尚係今之比較好軍隊情形,國家焉得安。 山西教育經費在十九年以前為一百一十餘萬,其後即增至一百五十三萬八千六百一十八元(大學在內)。頃者教部令限職業教育經費須佔中等教育經百分之三十五,師範佔百分二十五,其他中等學校經費佔百分之四十,而山西則職業教育經費佔百分之五(此今年纔加至此數,去年以前佔百分之二),師範佔百分之五十,其他中等學校經費佔百分之四十五。 山西省人口在十九年調查為一千一百六十六萬強,而二十年調查為一千一百九十九萬強(男與女之比為六與五)。 午飯在孫藥癡家,主客梁;晚飯在賈煜如家,主各為黃、趙。 六日 昨晚余頗醉,今午在子梁家,余等宴黃、趙等;晚飯在萃崖家。 前日何亞農云,據日本所知,謂福建不僅與俄通款,而與美之關係亦非常之大,並謂美總領事十八日到福州,二十日閩獨立 日本為對俄、美準備萬一起見,即擬先清楚中國,日前曾派要員晤黃膺白,問日本對俄、美準備戰事,要不要將中國計劃在內,雖云咄咄逼人,不過事實上亦無怪其然,此余所以在平時,會發表國人不要盼日、俄、美有戰事也。 何云:黃膺白寄語,君所期之蔣、黃互契不可得。蓋余臨走曾與黃談,申國對近鄰強日,萬不能忽略其利害,一味倚靠歐美,然日之滅裂政策,其國家前途亦危險之極,蔣親歐美,使黃親日,將來萬一日如德敗。〔當指第一次大戰故事〕,蔣為黃作證其為愛國非為己也,默契只能就北平政會對日,在非常時有特殊應付權而已。日本近日教黃在華北謀自立自給,黃須擔保日、俄、美等開戰,中國須與日同情,而日助黃在華北安定等。有感與應注意事項幾則: 一、有德國人的知識能力與工業等等,所以 希特勒斷然取消不平等條約;反觀過去中國之喊取消不平等條約,現在新生活已代替了打倒等等,且看今後。 二、救目前經濟是服用國貨,救將來經濟是教育。 三、蘇聯火柴能銷到中國吾人享受之,是進化嗎?——文明嗎? 四、鳳凰蛋「生殖靈」一類廣告是騙人;公安局宜即取締。 七日 晚飯後黃季寬走石莊,適下雪。 余每日早晨打拳,今日整一年,而此一年中最大效困是未犯胃病,余之胃病追隨余已十七年,惟有今年未犯。 一、關於教育惡習: 1.利用(學生)與不負責,先是以不管,後是不能管 2.教員告假謂是權利,一星期授課時間有三十六點以上者。 3.(學生)每年十二月二十走,翌年三月三十來齊。六月二十走,九月十五來齊。學生所謂年暑假者,共一百八十五日。 二、教育無方針,或是方針不對,如求事的、要錢的、煩悶的,都是學校教的,我們的教育是成了與農工商不兩立的教育,即畢業後不再做工、耕田、做商伙。 三、教廳應將新生活切實加入學校,有如軍隊之檢查內務。 四、必教育到說愛國者決不做不愛國的事,或是寫抵制日貨不在外國紙上寫。 五、人才教育要有統計,職業教育要確實,義務教育要普遍。 六、現在社會上尤其是學生求事,猶之鄉人識肉不識魚,不爭實業,只爭官。 七、現在萬不能言節育,但要優生。 八、今天中國是知識夠問題,不是制度對不對問題。 九、新人不仕詈仕,仕則甚於所詈之人。 十、盡做不愛國的事,與漢奸何異,所以打牌、吸鴉片、看不善的電影,等於做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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