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記文學》第312號:(1988年05月)
徐永昌將軍「求己齋日記」(一一) 作者:徐永昌  

民國廿四年一月廿九日至三月七日

    一月廿九日 早間王濬源來辭建廳事,因勉其為人民努力。

    尊光來述苛嵐縣二十七日夜三時半,有陝會匪數十人入城,戕殺公安局長,架走委員,搗毀縣署監獄,二十八日午出城逃竄等情。十時開會追認張書榜代理岢嵐縣,郭前縣長先撤職查辦。

    岢嵐事雖因會匪與公安局長(到任約數月,頗整理警察,其有嗜好與不法行為者均開革,此其主因)作對,然究屬受陝匪影響與共黨問題者。秋冬以來,曾數與閻先生談共黨問題,余以為救困、平政、施教,此全省最重要問題,須一一謀所以解決之道;而目前冬防在卽,沿河近陝北各縣之佈防尤須密為佈置。閻先生總是知顧慮而不注意處置,甚至謂倡物產證券卽所以徹底防共也。

    岢嵐之變或可促閻先生之省悟,岢嵐五寨一帶之不幸,乃沿河各縣之幸也,或且全省人民之幸也。

    午飯時與冀廳長詳談如何減少各學校之授課時間與不必要課程(不必要之課程即多,徒勞腦筋,白費時光)。又教科書用國紙問題,各書局如無圓滿答復,商如何自印。

    四時在綏署開防務會議。八時到肖韓家,養空在,悉紹戡日來愈見好,明白時,常墮淚嘆息。吳雷川、陳太太均有關切之信述元德病況,陳太太尤然。

    三十日 昨晚睡眠甚不穩實。午後約肖韓來,規定紹戡暫不去平,因日來頗見好,恐去平又受衝動。養空不能作主,特請肖韓詳函陳太太。四時到慕顏家談久之。

    卅一日 早請養空來略談,紹戡已四日不服藥,似愈十之六七,聞昨要四書讀,已不胡亂寫字,每憶從前之狂話,輒下淚自恨等情況。渠今午車返平。又陳太太二十九日快函云:元德於二十八日後半夜入德國醫院,因腹疼加劇,恐係急性盲腸炎,迨入院服藥又漸輕,至二十九日晚,熱度未增。

    午前請楊大夫來略研究胃病諸端(數日來胃病雖大好,然未痊癒)。午飯後至司令部看馬,並看劉耀庭放像。歸經肖韓家,規定數件公事。五時至綏署,次隴、光甫已到,略議光甫明日往岢嵐,務使沿河肅清諸端。兩日來晚間總以看江南所照影片消遣。

    二月一日 早召陳錫書來,悉紹戡雖大好,然多疑,又鬧着要囘家。醫生以為不可,渠不聽,遂規定午後二時余往勸之。

    民十七以來,余開始倡服用國貨,並謀代替品與仿製品之獎勵(河北省烟酒附加稅之延期為此,見余提案);二十年曾令山西全省公務人員(除不得已之品物外),不服用國貨以違背公令論。此余認定不改革教育種必滅,不服用國貨國必亡者。閻先生出山,力倡土貨,且思統制之,以為土貨為國貨之根本,理固然也,事實上乃有不可者。須知論一家不可有己,論一省不可有縣,卽論一國亦不可有省,非然者國的團結自解。今日吾人對外,整個的國旣已無力,尚自私其省乎!中國人今日有不愛國或不知國者,無不愛其家鄉,毀謗個人有罪,毀謗國家無罪!蓋不言國貨而言土貨,誠恐其視省以外皆成敵國焉。

    午飯在省府,均一同食。渠代擬之倡用植物油代煤油函稿已妥,略修正,即交尊光擇各道能幹縣長各一人,囑其倡行,以觀究竟。一時半往看紹戡,四月餘未見,憔悴甚。初談一切無異好時,談久頗夾不經語,似醉夢初醒猶以夢境為眞之情狀。渠本要求即日囘家,經苦勸其再住二十天乃已。由病房出到司令部看馬。

    五時肖韓來略坐。敬之電云,察東事由宋明軒自與日方某師團商辦,作為地方事以謀和平了結。

    二日 早間曾局長(無線電信局曾靜沂,字心安)來述往日本考察電氣事業情形經過,末述日本各大工廠皆有軍官駐廠長期監視云云。按此已入備戰狀態矣!午後肖韓來略談。

    二時往正大飯店囘看沈高級參謀,據其派往岢嵐一帶查看校場之陳委員云,渠二十三日到岢嵐,當夜卽遇變事。共匪首張姓,陝西人,稍有知識,其餘純匪耳。經過時間由夜二時至翌日午後一時,死公安局長一、人民二,皆為匪所斃,死匪二,為憲兵所斃。正匪約三十餘,其餘為當地流氓。而憲兵祇四、五人,據守文廟鐘鼓樓,匪圍攻之四、五小時不克,乃出東門南行而向縣西北竄去。警察未傷一人,殊為可疑。陳為匪獲而逸,復獲而復逸,可見其忙亂狀。沈等今晚囘平(平軍分會派),因請臚初代餞之,並酌賠陳之損失。四時往藥癡家,今渠五十壽。

    晚閱報有贛公路建設長足進展一則,云江西全境內已完成之路基有九千一百三十六華里,營業車有四百二十七輛,二十三年度營業收入為二百九十一萬六千餘元。惟其中以汽油消耗過巨,實際利益不能落諸本國政府之手,卽無異擴大帝國主義者之經濟侵略利潤也云云。余在廬山時卽為蔣先生言之,歸來曾作函述其補救之法:一、除軍運外不為人民部分之營業;二、汽車不許載非國貨等之條陳(此項問題於二十一年在漢口時亦對蔣言過)。

    三日 早間視家人清潔堂屋並檢視祭祖品物。午飯在藥癡家,飯後步經羊市街柳巷等處而歸。八時半祭祖。今晚為舊曆除夕。

    四日 早間尊光來云,明日囘大同,渠職務擬請由栗季威(名迺敬)代之。肖韓、郁周、槐靑等繼來。午飯後經竹溪家至新民東街。

    五日 早接吟(璧),一日由南宮發函,中有云,健康是環境造成的。此語與其從前所謂知識卽是命運一語,都屬至理,因立復之。

    午後略往各處囘拜,至藥癡家,適恭齋在,均一、效愚、竹琴相繼來,談久之。臨行規定後日開臨時會,因關於沿河一帶治安問題待決者頗多也,當囑均一轉季威整理案件。

    六日 午飯後往朱先生(蘭蓀)等處囘拜,在靳祥垣家略談柴山去英之原因,張至心等適來。

    四時請肖韓來處理日來函件多件。昨日午前均一來談頗久,擬大整理村款(村款用的太多),並再核減縣款,關於省立各校款之濫用亦應限制。

    七日 早十時開會,十一時半卽畢。午後往李絅卿、樊虛心等處回拜。歸經萃崖家,研討照相與電影久之。

    八日 日來悉岢嵐匪亂時,憲兵祇五人據守文廟之鐘鼓樓,且時出威脅之,匪不安而遁。該縣警察人械以百十計,使其中有三、五如憲兵者,匪何至得意?山西各縣之警察乃至如此!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一地方或數省之亂有由於三、五士兵之不盡職者。觀此可以想像歷史上一時代變亂之機矣!

    午前靳祥垣來云:日方大連會議決取急進態度,緩進派之柴山去職游英(駐津之梅津司令亦緩進派)。現駐華負責軍人,在南者為鈴木中將,在北者酒井大佐(渠為天津駐屯軍參謀長,卽繼柴山代表日參、陸兩部及關東軍司令部三方者)。此次察事之能速於解決者,是黃膺白許酒井往中央說蔣先生改變一向對日方針(蔣為聯英、美以制日者)為條件者,不過酒井謂蔣決不能改變。聞日政府決定之政策,是要與中國經濟合作,攻守同盟,對國民黨絕對反對。蔣如不能改變對日方針,決援助廣西倒南京,必要時日且佔福州、厦門,華北則驅黃擁閻。事實之發動,時間問題耳!閻先生對此尚在觀察考慮中,對日亦無表示,惟前日曾令祥垣往解釋物產證券與勞資問題之意見云云(因日甚疑閻先生傾赤)。祥垣又云:日前報紙發表之(中日關係檢討)「敵乎友乎」一文,聞係蔣先生令徐某某假他人名(按係命陳布雷假徐道鄰之名發表者)發表之文章,觀其用意,或亦動心於改變對日方針者。

    午後往看星如,渠病已大愈,惟近日胃又不適。

    九日 午後肖韓來略談。出往煜如家未遇,卽至司令部看馬。

    十日 早間常回來,余曾託其購地三十畝種樹。藥癡來述光甫(楊耀芳)電意及處理方法等。午前無事,親清理書房久之。

    午後約憲兵司令(李潤發)來再詳詢岢嵐變亂之經過,謂事先卽有風聞,進城土匪二、三十,並無槍械,只與少數警察(哥老會者)勾結而已。其餘如前所悉。三時步行於柳巷羊市街大中寺一帶。

    十一日 早間紀念週開會講話大略:

    列強經濟不景氣,是產業衰落,物賤銀貴,產銀額減少,美國收買現銀。

    中國經濟不景氣,是窮(賠款、外貨、借債、內亂),卽人民沒錢。國產物賤,而外貨尚來競銷(如棉、麥),遑論不產與產微或產不佳者。

    所以實業部物價研究委員會所報告之結果,乃列國經濟不景氣之結果;非中國經濟不景氣之結果也。

    午前在綏署與煜如、瀹川研究對百靈廟蒙委會要求稅務事,結果請宜生到平向敬之說明之。

    午飯後看文件太多,頗累。肖韓來略談尊光做事負責等。四時至綏署開會,研究對幫會等取締等事,六時方歸。今日因勞卽覺煩惱甚,兩日來睡眠多夢,殊不寧貼。

    日前行政院下令全國公務人員必服用國貨,余以為不出三年,若等亦須下令改革教育,並也須取締戲劇,尤其是電影。

    十二日 昨夜夢仍多,睡不貼實。早開會後在省府午飯。晚飯在榮甲三家,有梁某某在坐,曾唱崑曲。

    十三日 早間陸恭齋來談馬君圖、冀育堂情形及渠過去不出席原因。請肖韓函伯聰詢王亮疇去西南最後結果,並問其要熱帶電影片。又函崧生請其注意足兵餉,毋坐待崩潰。

    請臚初擬致何敬之函,對陝北剿匪必組參謀團如四川故事,不然楊(虎城)、高(培五)、井(崧生)等各以利害互相觀望,匪勢日大,危及華北,其患恐比日禍為烈。

    十四日 早到綏署,因光甫來千餘字之長電,痛論陝北共匪猖獗以及晉西會匪四伏與共匪相聯情形。余決定派臚初如平與何敬之面商剿陝北匪辦法;至晉幫會問題,閻先生令邱仰濬來致意,謂須俟渠到省後再議。

    王濬源呈辭廳事,因令栗處長(季威)往留之,並速其視事。魏副官長來略談補弁護事。元德來一較長信,文理尚明白。

    擬函閻先生築路軍隊似應大部停工訓練,然剿匪防共却不宜用大兵力。

    十五日 早王濬源來說明其辭呈原因。九時半王猷丞陪經委會派來之國聯水利專員顧德及經委會水利專員蒲德利(顧英人、蒲荷人)及經會張君來寓,談調查汾河事。

    閻先生來電,囑復何敬之、宋明軒電,因於開會前至綏署決定之。昨論陝北剿匪事,以為必如四川故事,中央組參謀團前往指揮並監察其政治,此為治晉西共匪之根本辦法。閻先生囘電謂應立促其成,吾人且當以去就爭之。

    開會後請臚初來,令其卽日往平見敬之,說話要點規定如下:

    一、陝北最近匪情,燎原之勢將成。
    二、楊(虎城)、高(培五)、井(崧生)三部內容及三人之內心。
    三、以匪情日熾可證明上二項之不假。
    四、剿陝北的匪,確是根除華北的匪源。
    五、陝北派參謀團才可入於剿匪的階段,不然培養之而已。
    六、參謀團到陝北,各部隊現狀畢露,才能明其內容,才能平其內心,一致努力才能收效;間有不良部分,設法淘汰或調出,也能相機處置。
    七、陝北政治太壞,故予共匪以機會。參謀團不僅指揮軍事,亦可監察政治。
    八、陝北剿匪並不需要大兵,只要相當的精兵。因兵多有給養、交通、分子、人事種種難題。

    五時在綏署開會,討論光甫條陳對共匪治標治本各問題。除幾件浮淺問題略有結果外,對共黨、幫會等毫無結果,僅以「清鄉」二字了之。且藥癡等早已厭煩不耐討論,時或辭以有應酬等等,尋衣覓帽,不待結論,卽已他去。

    七時許在綏署北廳請顧德、蒲德利等,王監先、王猷丞、潘太初等作陪。九時至榮宅少坐,因榮甲三(鴻臚)五十一、周子梁(玳)四十九,同為今日生,同人公祝之也。

    十六日 早擬一電致蔣,條陳陝北必組參謀團前往指揮軍事、監察政治,略如語何敬之者。

    午飯後先往司令部看馬,又至紹戡家,渠果大好,一如平時。余無意於繁劇已久,徒以不願遽與閻意相左,乃委蛇至今。每思所以擺脫之道,只時間問題。今與紹戡談之,間復默想閒居時之海濶天空,意興悠然!坐談久之。後經肖韓處乃歸。晚間西(銘)擬去聽戲,以余無所消遣而作罷。

    十七日 晚飯先至漢捷家,客皆崞縣籍,郭禮耕先生八十三歲,健壯如六十許人。後至萃崖家,有梁秀娟母女。八時二十分歸。

    十八日 早間紀念週之講話大略:

    岢嵐事變是公安局長不得其人,縣長不知切己(公安局長到任已七月,縣長亦五月);與隸屬毫無關係,尤其不是駐軍不駐軍問題,是縣自了問題。一縣如此,他縣可想,視察員何以尚說公安局長好呢?

    九時在綏署開會,仍係防共黨、防哥老會、防陝匪諸問題。午後又致蔣一電,仍係述組參謀團入陝北事。四時方至東街,晚間西(銘)等去聽戲。

    十九日 早九時往新運會,余講中國之衰敗及中華民族之墮落,新生活運動為復興民族國家之基本步驟。新生活所具各條件,為我們復興民族國家之試金石。若是不能實行新生活所具各條件,卽不能復興民族國家。

    午飯同子範、煜如、蘭蓀、藥癡在正大飯店(子範昨晚到)。晚飯在藥癡家。

    二十日 早王濬源來請委省銀行接替人,栗季威亦來,除問省行事外,並討論禁毒委員會問題。

    蔣先生已囘電,謂組參謀團往陝北事應俟陝南共匪消滅後,再整個剿陝北匪。此論覺不恤民命矣。因請肖韓再電請之,以為如公所言且索陝北人民於枯魚之肆矣!

    午後致臚初一電,言如何敬之對組參謀團不決心時,可說以組小規模之參謀組前往,一方監視各部剿匪,一方報告敬之遇必要時可以隨時遙為指示。如能成功,西北人民之幸也。晚飯在正大飯店,張漢捷等十八人公請。

    晚間連接臚初兩函,謂敬之對陝北匪情等雖已明瞭,然組參謀團須俟蔣先生囘電,蓋何亦只能條陳也。當立復一函,仍促其派小規模之參謀組,以圖補救於萬一。

    廿一日 早十時太原新郵務局長來見(閩侯人,陳姓)。十一時樊虛心來略坐。原定午飯請子範等,以子範病,改明午。

    閻先生函云:已令晉北築路部隊停工。因復一函,歷述派黃及電蔣與蔣之復電並臚初兩函節略,結論如參謀組入陝亦做不到,我們應趕快集中訓練隊伍,以備萬一。

    固然是陝北對匪無辦法,然而山西辦法亦有限。談到山西防匪,設若軍隊再無把握,則一切等於零。蓋山西在二年以來對於共黨,正如敬之所云防疏法輕,並且我們在玩弄之;況鹽務督銷也!公賣鴉片也!公營築路等等。無論政治、無論建設,民旣苦之,安得不為共黨蠱惑之工具?受病已深,不能再恃之政治,此余所以只恃軍隊之精幹可靠耳。

    十九年以還,晉將領大部分只注意錢,不甚留意訓練。閻先生歸來,雖云稍好,但旣不講求用人,一味集中用人權,師長用一副官,也要經過整委會(晉綏軍事整理委員會)考試,此與前清末季練兵何異?余之日要閻先生訓練軍隊者,又有何益。

    閻先生函,有大慮小慮,並云大慮且不言,小慮恐井(崧生)、高(培五)部為共匪所化云云。其大慮或又疑蔣先生與俄有默契耶?憶數月前偶及此,余以為不能,閻先生以有俄領事某今夏住廬山等事為證。余言在廬山絕無此事,閻先生終信其有。當時余曾想,何以溫靜庵、孫萃崖喜聽小聲的話與愛信背人的話呢?閻先生總向壞處疑人,豈不甚於溫、孫!

    廿二日 早間高培五代表史君來談陝北共匪情形頗詳。何敬之電云:楊虎城以商南一帶剿堵徐海東匪需兵甚亟,擬調延安一帶之馮欽哉部前往協剿,延安一帶擬令高培五部接防,其綏德、吳堡、葭縣、神木、府谷五縣可否由晉綏軍前往接替等語,當將原電轉河邊。

    楊光甫日來接連四電,歷報興縣公安局長、巡官及警士二十四人加入共匪,並該縣某區長、郵局長及臨縣、保德等縣警務人員之加入共匪情形,現在興縣全部警務槍械均已收繳,共犯亦在審訊,其餘亦在分別捕緝中。又謂興縣原定與岢嵐同時起事,嗣以興縣駐軍較多,未敢動。又隰縣共匪謀先刼獄事,亦於日前敗露,楊龍泉(澄源)已派兵一連前往云云。總之,晉西各縣已為共黨所深入,閻先生屢次來話,對之似亦十二分焦急。憶數月前何敬之南下前,特致意閻先生謂悉華北大部共黨紛紛入晉,據自首共黨云,山西防疏法輕。此意達閻先生時,只笑而無言。證之事實,如以法重為非,今日之法更重而受之者且衆。但是閻先生總不向這方面想。

    傅少芸(存懷)為一幫會色彩最重之份子,前日已令代豐寳璋(玉璽)長第三獨立旅,是否為利用幫會抑藉以解散幫會?按日前曾令取締幫會,今所發佈,殊令人難解。

    十時先往省府開會。後到綏署解決楊光甫電傅宜生電各事。關於百靈廟一帶特稅事,余認為最小限有令何敬之切實明瞭之必要。一、種煙非蒙地更非蒙人,吸煙非蒙地亦非蒙人。二、此種稅不收則已,收則完全統稅釐金一類,為中央稅。三、此項收入為中央款,令晉綏代收,發給中央軍隊。四、此項已規定的中央軍隊的餉稅款,中央要免亦可,中央自收亦可,中央撥給蒙委會或察哈爾亦可;但中央對其指定的軍隊餉項須為另指的款。五、蒙人今日之不獨立是力不足也,不降日是怕日待之虐也,非國家相與如何問題也。六、此款本不應與而與之,徒資其獨立與反抗之力耳。七、察蕭(振瀛)之蠱惑此事,冀每月從中得三、二成之利以濟察哈爾,然察餉中央已負責矣,益此亦不能減中央之擔負,徒以七、八成濟蒙會之惡而已。八、在蕭可以不顧國家整個利害,只顧察省三幾萬之分外收入,在中央當然權衡輕重,審度是非,有以救正之也。以上前四條為稅與餉之本身問題,後四條為晉綏以外之中央問題也。此事余向主宜生親晤敬之說明底裏,旣經說明之後,只要對的餉有辦法,該稅如何處理皆可。閻先生總以特稅不是什麼好聽的事,以不明說為好,難之。

    午飯在省府請子範等。報載日之廣田表示對蔣如何信仰等等,據何亞農言(子範言),皆我政府所自鼓吹,日方對中國國民黨政府決無諒解可能云云。余以為亞農太替日本張目,國民黨政府好壞為另一問題,只是我中國經得起倒了此國民黨政府另組一其他政府耶?中國今天卻是全民墮落、不爭氣,實非一黨之過也。日本不願與國民黨政府諒解,願與另一勢力諒解,正如不願與于孝侯諒解。蓋日本甚利我們天天倒政府,亦願我們疆吏聽他的話,這如何可者!

    廿三日 十一時至綏署商議應付蒙委會爭百靈廟稅務事,因宜生又來一極精密之釜底抽薪各方皆顧及之辦法。電長數頁,條理分明,余頗能之,與議諸人及閻先生皆以為可,余亦頗覺其有幾成行。又何敬之請晉綏軍入陝事,閻先生不決,電詢意見,因復以馮(欽哉)部調商鵅,高(培五)部南展,何(敬之)、楊(虎城)以井(崧生)力不足,特請我軍協助,此現在事實也。過去井請我防一縣我允之,今何、楊請我防五縣而却之,情有未協也。若就匪勢言,井決無力肅清其現防地之匪,將來河西不了時,我晉西也不了。與其將來剿擾我之匪,何如現在剿擾他人之匪,是今日助人卽所以自助,此又就利害言之也。況國家養軍,正為衞民,理無坐視,情尤切己。派兵過河者是,若慮過河軍被赤化,而未過河之警亦有被赤化者,此為訓練問題,非過河與否問題也。

    午後五時到省府開臨時會,為學校開學未到學生仍多問題,討論頗久(余默想防閒中等以上學生逃學,已屬不得,今且防閒師長之逃教,以社會最低手段防閒社曾最尊貴的人,如此國家,安得不弱)。當囑冀廳長整頓學風不僅於學生,教職員亦應一律整頓之,尤其新生活運動之各條件,都應納入教育,切實教督之。

    六時至王夢齡家。七時一刻至山西大飯店晤翁文灝、丁文江。八時往煜如家晚飯。何亞農今日適到。

    余以為日當局之宣傳中日諒解,是已經得志速求恢復常態,若其下也者之宣傳不能諒解,一為震嚇中國,一為他個人不想恢復常態(永遠這樣他才可於中取利),獨怪一部分中國人也願意天天有事。

    廿四日 早間尊光來,昨由大同新歸也。九時許,翁、丁來稍談。十一時約槐青(渠精於太極拳)來,詢其近日運動情形。午後在紹戡家略坐。

    六時在中和齋請翁、丁及軍分會高級參謀毛、張兩君。八時到均一家,子範、亞農等先到。

    廿五日 早紀念週,講在萬國儲蓄會去儲蓄,無異以血汗所積金錢,僱外國人教我們妻女習慣賭博,其金錢之損失尚屬餘事。

    會後晤何亞農,渠云:當以黃膺白北來與否為對日外交有無辦法之試驗表。又云:觀汪精衞關照廣田之談話,以及孫哲生之再不能倚靠國聯、倚靠歐美之談話,可知政爭者又皆含有爭親日之態度。王亮疇之訪日,卽歐美派得意之陣容。然則以能諒解日卽要倒汪,尚嫌不够,因蔣今日實需要汪也,云云。

    閻先生囘電云:絕不應派兵入陝。以為過河之後,時日稍久,必然譁變囘來。此即出余意料之外,蓋蔣先生已復電謂已請何敬之籌畫組參謀團入陝矣。

    十時許到綏署,臺林一講其霍邱縣一帶經共匪之原因及其後之經過,並擬復何敬之電(卽本閻先生意,以為山西不能派兵:一、因剿陝北匪現有兵已足,二、府谷兵撤囘方數日,陝北眞需兵時,井萬不叫撤也)。

    有李子固者,條陳防共剿匪辦法頗詳,可取處甚多,其治共根本,仍在優裕民生。吟(璧)晚車歸來。

    廿六日 早間接何敬之電,謂蔣令軍分會組參謀團入陝指揮剿匪,晉綏軍接防河西五縣事,仍盼早日出動云云。因立草一電致河邊,略言中央對陝北匪已注意並派參謀團去,固然是中央責任,然而也是聽我方條陳。我一點兵也不派,無乃拒人太甚!況且陝北匪平不下去,山西當然也不了。若完全由中央平下去,我們坐視隔岸之火,亦似乎失策。

    八時走崞縣蘭村慕顏家送其封翁殯,十時半到,漢捷、藥癡、(續)伯年、印甫等均先日來(一時許起靈,二時半達墳地)。六時囘太原。晚飯在陳芷青家,子範大醉。

    廿七日 早間壯侯來,談極久。午後軍分會派往崧生處之副師長李某來。晚飯在山西大飯店,子範請。晤日人松井、大木、永井等各武官。

    廿八日 早間子範來略談,渠午車走平。十時開臨時會,解決中學生不遵假期問題。午飯在正大飯店,靳祥垣請,有日人松井等。

    閻先生復電,仍不擬派兵。當以晉軍築路久,須予以集合訓練方可使用等意復敬之。同時接敬之電,大意仍催晉軍早日入陝助剿,因將原電轉河邊。

    傍晚接臚初電,謂何敬之派侯天士來言:軍分會為尊重晉綏意見,才組織參謀團,若晉綏不出兵,則參謀團無依靠實力,決難收效,擬暫停派往等語。經臚初反覆申述,終難慰解,我方似應再加考慮,另籌轉圜之法云云。

    晚飯在煜如家,有日人松井、大木等。

    三月一日 午前開會後,與冀廳長詳談專門以上教育專案之公佈,對於因取消學校歸併班次等被縮裁之教職員,卽着手調查其額數原薪,以為設法處理之底據。

    午後吟(璧)歷述在南宮之見聞。三時許與肖韓商擬復敬之及臚初電意。

    二日 早郁周(魏副官長)來,略與談從余薪餉小之官弁,萬不令攜眷,渠等每年囘家三、二次,火車半價由余給可也。

    午後約槐靑來討論余家譜系事。

    何敬之復勘電,仍盼晉軍接防河西五縣。卽轉河邊。五時在綏署討論防共問題,六時在自省堂會餐,八時半才歸。

    三日 臚初來信言,何敬之對余復電,認為有意延宕與不負責任云云。昨日敬之函述對磯谷談話三則。午後與肖韓商復之。

    傍晚閻先生復電云:「敬之電晉軍過河僅需留駐九個月,以我判斷,軍隊雖不至譁變,但亦不能用矣!且自信此判斷十之七八為不誤,此事仍應有法處之。」觀此復電,可斷定閻先生始終不悟,一則對協剿陝北匪以為不是自己的事;一則對其部隊旣無信賴,又不注意(何以總不訓練,余每對之言訓練、言用人,渠不是對付,就是敷衍)。

    閻先生淺見的過於利己,令人可笑又可氣。這樣的應事,何以也能支持二十餘年?一定是過去不這樣,不然就是命運問題,再不然就是各方的人物更糟心。

    四日 昨午後似感冒,頗不適,夜間尤甚。今早開會未往。

    復何敬之電已兩次,均以俟參謀團過河,藉予晉軍以訓練時間,再往協剿等意。今若仍以此意復之,無乃太難堪。因電臚初婉詞代答,並速其歸,勸閻先生。肖韓走後,谷主任來略談照相術理。肖韓因閻先生反覆無常氣極,且怪余姑息不自振作,甚至不愛國。

    午後均一先來,述關於財政事,如國民師範雖已停招若干班,而該校對於應節款項,亦要無故支配用盡等等。尊光來述寧武知事,盡力於該縣林業之整頓、改革及最近調保德等事。

    今日身體仍不適甚。晚偕肖韓看桃花運電影,覺西人處處流露出見難赴義之勇氣。

    五日 早間王濬源來述關於代縣金礦事。

    今日何敬之來四電,其三述楊虎城、邵力子、高培五速晉綏軍過河協剿事;其一述晉軍不能協剿,參謀團亦不能出動,當轉河邊。

    譚夢賢同學來,幾年未見,略談數語,聞余病,卽以盃水跪地禱告仰求,尋即速余飲,謂可愈病;並歷述其學佛等等。後要余作書與漢卿,謀任行政專員。

    六日 早間康子麟來,云昨晚到并。臚初繼來,述敬之談話頗多,卽令明日往河邊。

    尊光來言,一、二日去河邊,順便囘大同一省其老親。談至協剿陝匪問題,尊光謂似不願與共黨走於極端耳。慕顏來云,昨日曾到河邊,對於協剿陝匪事,決不同意坐視,因與閻先生辯論久久。

    七日 午前子麟、槐靑來。午後肖韓來。今日感冒覺較昨日為重,傍晚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