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記文學》第311號:(1988年04月)
徐永昌將軍「求己齋日記」(一○) 作者:徐永昌  

民國廿三年十二月一日至廿四年一月廿八日

    十二月一日早間臚初電話云,星如病,熱至三十八、九度。

    年後閱廬山未閱之報,中有經委會統一水利一則,覺得今人物只要到了中央,什麼也要統一,舍此也無說的(誰妨害你治水來,你要謀統一)。

    膺白日來要擴大北平市,使膺白主河北省,不知尚要擴大平市否?

    二日早間楊常靑來坐久之。日來無事時輒閱看在廬山未看之報紙,覺今日的需要,是要對自己革命,不要一味革人的命。

    三日早間孫藥癡來談,悉現兩廣有受日本經濟與械彈協助之消息(余之理想,以為何至如此,且證之王亮疇之兩往港粵間,尤不至有此也)。黃膺白近頗牢騷,對日本少辦法,此固然之事,非膺白無能也,而所謂柴山者,關東軍部略有不信任之傳聞(聞此人嘗幫膺白之忙)。又膺白內部亦多紛擾,有言將出小冊子以控膺白之秘密者,雖經調處尚無效果。(本來全仗一夥子日本通,談到秘密,更是無聊。)而俞涵青、楊小滄謂其也不過再敷衍兩個月。又日本方面放出空氣,謂蔣,閻之所以能言歸於好以及此次會晤,中間必有說合人。此說合人是俄國。根據此點,日本對華北須有如何如何設施,方保無虞云云。又鄒平地方之所謂村治,是要由鄉學、村學做起,照藥癡所說,殊無可取,不過是由一個以省主席為後盾的學者,在那裏行他的迂理想而已。定縣之平教會,是多少有些力量,法亦可取(平教會是有教會的資助,有四大教則,卽救貧、救弱、救愚、救私,其步趨則分為三,卽由家庭、由社會、由學校是也)。有謂吉鴻昌、任應岐之亂謀,張廷諤本與同謀。嗣張告密,所以有張長津市之實現云云。

    余近日腹略洩,午後請趙意空來診視。

    四日張季鸞、張翊初來自楡林,云一、二日往西安,述陝北匪事頗詳。

    開會時又及教育專案,擬一、二日內與冀廳長、王校長等切商之。

    午飯在美利食堂,劉紹庭(井岳秀代表)請。晚飯五時半,請臚初、肖韓、槐靑食熬魚。七時請張季鸞等。

    五日早約槐靑來,渠報告薩縣地畝事,後略談喜元子(正楷按:徐公族侄)事,並日內走崞縣及大同。十一時慕顏來閒話久之。

    星如病已數日,勢甚重,先時感冒,繼因氣而傷寒(因子梁團長事,閻先生過弄星如矣)。

    午後肖韓來,與談紹戡當移川至醫院,又論賈宣之、陳崇嶽等。晚飯在賈宅,季鸞、翊初、次隴在坐。

    六日早間尊光來談,恭齋辭呈已上,應如何。蔣有電徵詢閻先生可否任西北某項要職,閻先生未允,因亟歸河邊。芷政征綏遠財政轉長,命令已下。

    七日今日未開會,特約冀廳長及均一、尊光討論教育專案,規定大學經費自二十六年度以後,每年約三十一萬餘(原三十四萬餘,此不及三十二萬)。分四院,卽法學院,分法律、經濟、政治共八班;工學院分土木、機械、冶金、採礦共十二班;理學院分物理,化學、數學共四班;文學院分中文、外文、歷史、教育共四班(最大限中文及歷史各多開一班)。院長對校長,無論教育管理皆負全責。

    工專只開電機工程、化學工程共六班;農專開牧畜、農藝、森林共六班,所附屬之工廠、農場等,不得用工役或農夫,皆須學生實作;商專擬取消,改為職業學校。

    今日所討論為專門以上各學校之方案。又關於臨時費不得變為經常費;某繕修費須特別具報用項,關於學費卽規定用於講義及體操具等,關於建築須經公安局簽字,而公費等均須具報。專案宣布之同時,應發表凡裁撤教職員等,公家一律負責安插之等等。子範來電,希長內次。

    八日早往綏署與煜如談子範及舒民事,歸整理西廂房,此屋自搬入至今未曾清理也,晚飯在陳芷青家,客人極夥,佩蘭已由鄉間來。

    近日在西所,每每閱通鑑紀事本末。

    九日早間有一常居澳洲之華僑廣東新會人來晤,渠去歲八月歸國,遍遊西北,已擇居綏遠兩月矣,渠主用新機械農具,但不用汽油發動,以為用馬好,余頗是其說(蓋以本國不產此項燃料,而多數人民又初不習用機械,綏地農產、牧畜並重,對於利用生畜力量,亦化無用為有用之一法也)。

    午後樊參謀來談舒民請接濟事,又約肖韓來,為張達三(建)侄子在平被捕事也。

    現在印有提倡國貨的包貨紙係外紙(貨倒是國貨),此與抵制日貨的標語及傳單用日紙相比,好不了多少。

    十日早紀念週,歸來聞張漢捷、謝竹溪、傅少雲、李明德因張達三侄子事尋余,因往漢捷家,渠談民國三年袁項城緝(續)西峰等事頗詳。又述奏效游(紹觀)等三四人往靳祥垣家,擬相約出游玩,祥垣妻(祥垣妻日人橫山氏,忘其名,人極嫻靜大方,二十九年居灌縣時竟至憂鬱服毒以逝)謂曰:「君等皆至友,又皆為軍政界有身份人,何以日日相偕嬉遊賭樂,不聞相與一研國家事或社會事,中國且亡矣,妾受日本教育,不能從人作亡國奴,願君等好自為之。婦女不會說話,更願君等原宥之。」效游諸人相顧無語,有頃效游曰,時已不早吾人曷散乎,遂各歸家。翌日已不早,吾人曷散乎,遂各歸家。效游以語漢捷,謂當時慚感交加,恨無地以自容,幾於哭出,過後追溯,自問在友好中尚非自暴自棄者,而吾人積習誠有不知其惡之至於如此者,悲夫。

    十一日早芷政來自綏遠,十時開會,會後與冀廳長確定專科以上教育專案。

    晚飯在恭齋新宅,有佩蘭、華岩等,飯後往晉谷香,肖韓先在,渠六時已來,余十時歸。

    十二日昨晚燥熱甚,作嗽久之,十時預約之日人平貞信岡永井等來略談卽去,聞由此往陝西經河南去平津。

    早飯前整理河北任時未歸着之信件等久之。

    十三日早尊光來,渠昨往河邊決定專科以上教育專案,以及人民服工役辦法,又太原市政計畫亦一併規定携來,對於恭齋、東成辭職事,河邊(指閻)推余決定。

    約曹處長來,請其對於川至醫院設法,使紹戡住所成一獨立居處,並派人照管,以免雜人往閧。

    聞高培五今日來并,余明日往崞縣、大同。

    十四日早間先往看高培五,十時同槐青出發,過午三十分到原平打尖,卽逕往沿溝,先至南瑙,曾伯祖墓欄略傾,因今年雨水大也,明年除修墓欄及葬喜元子父親外,應將左側道沿修理之,又至代州道祖墳,後經村內略坐,卽返往馬家圍祖墳,余等在西門外下車,步至北門寓所。

    晚間續西堂來,談久之。

    十五日六時半起,此地夜間氣候為十二度,同一不陰不風天氣,較太原約冷十度(攝氏零下亦約十二度),薛縣長、李視察員等均來,李視察員論我省鹽法,極盡擾民之能事云。

    十時許出發,過岱岳後若干里,路東一古墳園,屢次擬往一視未得,今日同槐青往看,係明山陰王憲武閣學佳城也(萬曆戊子年建)。

    四時許到大同,先到墳上,上燈後方進城,仍寓晉陽樓旅館,呂季良及白副司令均來,晚飯同槐青在濟南春,後去洗澡,十一時歸。

    今日所看王閣學坆垣磚瓦工,頗堅樸精雅,可以見明代藝術。

    十六日六時半起略下雪(日前已下一場),天較暖,預料明年年成尚不至壞,惜糧價甚賤,人民仍困苦,此皆棉麥借款以及鐵道部所定運費之大所賜也,中國有作官資格者皆係壞人,皆該死麼,何以一作官就要害人。

    九時許出發,繞經墳上,先看換地碑,又攝幾張影片,方上道,三時到崞縣,仍寓北門外。

    澆樹(尤某是馬家圍)。

    修南瑙墓地左側道沿(三段)及曾伯祖墓欄。

    大同墳上應整修事項:用泡彈石護墳場臨道處(尤其是門前)。近建築之樹移開(崞縣亦然)。鄰家墳注意添土。界石易以較堅壯者。墳後面高地整理與添樹。

    十七日早同槐青到城上瞭望城北及城東一帶,歸仍打拳,適喜元子來,槐青與之算計經過事及計畫明年事。

    昨晚西堂來,屢言子嗣事。十時許上路,下午一時許到太原,悉閻封翁今日十一時逝世。

    余略受寒,渾身疼,昨前兩日,胃已不適甚。

    十八日早咳嗽甚,尊光來略談,慕顏來坐久之,今日開會未去,午後咳尤甚。

    孫時如來自壽州。午前黃臚初來云,陶振華擬約梁漱齋到該旅充團長。晚飯孫藥癡約,未往。

    十九日早間藥癡來,為溫靜庵事也(孔芸生往河東運使任,此間尚有一總參贊缺出,或北平分會)。曹處長來云,紹戡病略有起色,日前出洗澡,尚能略聽規勸,醫院牆已打起,並囑為洗澡設備。

    肖韓感冒未愈。午後張哲先來斟酌公事。

    二十日早間尊光來送咨部之教育專案公事來。午飯後回看宋李。

    三時許囘看佩蘭,四時到綏署商趙昱及舒民事。午後下雪,至晚未晴。

    二十一日早十時開會,關於整頓學風開除大學生五人,並訓令教職員等。晚飯在省府請佩蘭等。

    二十二日昨夜下雪約二寸餘,傍晚到綏署,次隴先來。今日胃疼較甚。

    余家崞縣,始祖於明啟禎間自代州振武衞遷來,於嘉道間人口頗繁,其後漸微,先高祖不喜城居,徙沿溝村,至余適五代,而弟兄存者僅余一人,又余子一及同高祖侄一,城中本家人口亦不過十數,而行輩皆不甚清,只知一家而已,日前如崞,尋得容譜來,今午請槐青作一世系表,更擬作一記以裱存之。

    【正楷按】吾鄉(崞縣)宗族各有容譜,記載來此卜居之始祖以迄累世祖宗名諱,原皆繪有祖宗像於其上(卽是所謂容),後則因世代繁衍,僅記其名而已。娶媳入門,例於次日拜容,卽將容譜請來懸之禮棚中而跪拜之。先拜容,繼拜親友。有宗祠者,藏容於祠,拜時亦須赴祠拜之。

    二十三日昨夜胃疼甚,至今早五時才漸可,六時半起胃仍不適,八時半同朱、賈往河邊,十時行忻州又疼起,十一時半到,先弔,後唁,閻先生談其太翁臨終,屢言日本不了事,因與推論久之,並及平中傳來消息,日本於明年三月欲如何不利中國云云,閻先生謂,今今日蔣先生苟能親往西南一行責西南以救國大義,團結非難事也。余謂九一八後,蔣先生苟以國家為重,一己地位為輕,與日直接交涉,東四省未必斷送的如此乾淨,但是蔣先生願說叫多數燥人豉掌叫好的話,尤其是學生無聊的叫囂,蔣先生和之,馴至學生干涉外交,學生大鬧南京,舉國厭之,蔣先生亦壓迫之,結果是學生死了數十人,其後顧維鈞倡錦州地區中立,國人且不之諒,結果以津東作中立地,國人却無話,蔣往西南一行的話,無論蔣先生不做,眞使能之,胡(漢民)、李(宗仁)、陳(濟棠)等未必聽,使胡李陳果聽之,而胡李陳或且立卽在西南無地位,蓋胡李陳之所以在西南有地位,亦是以其能得多數燥人盲人的同情也,國事至此,而平市尚爭鬧劃界,吾人今日只有努力自己能做到的事而已,復何言哉,言下相與嘆惜久之。

    午後五時囘并,晚請濮老太太。

    二十四日午後臚初來述暢康岩擬往南京或綏遠事,因請臚初代復寶珊範亭信。

    二十五日早間慕顏來談久之,開會未往,因胃病尚未大好。午後張哲先來述兩件不緊要事。

    二十六日數日胃疼,昨晚第一夜未發,今日略好。午前請肖韓來,午後請崇嶽來,略談瑣事。今日看二十一年舊報頗多。

    二十七日早間芸生來述其如魯、如滬情形,並主張蔣、閻携手敷衍日本,撇開西南等等。晚飯謝竹溪在陳效愚家請客,余因胃不愈,往而未食。

    二十八日天陰甚,胃仍不適,致何敬之一函,薦靜庵軍分會委員事也。早間尊光來,規定咨部之教育專案文及放假開學逾期之取締辦法。

    二十九日昨日子範電,擬充立法委員,懇電孫院長,允為發電。腎疾似漸愈。晚十時下雪。

    三十日早約魏副官長來,請其代祭慕顏太翁,午後約(杜)榮九來,詢以該股(省府庶務股)人員情形。昨夜雪,今晚未晴。

    三十一日早九時半在行政人員訓練所訓話(建設局長班)。

    午後約肖韓來,研究治療紹戡疾病問題,結果擬請協和醫院精神系主任某來并數日。

    今日訓話大意,為

    一、建設什麼。

    二、積極的建設。消極的建設。

    三、不但要直接的建設,尤要認識間接的建設。

    四、不要盡找環境上做不到的來搪塞。

    五、道路水利(盡心盡力)。

    六、用錢多的建設,尤要斟緩急酌時間。

    七、改良農事家畜。

    八、工業方面之改良(如鼓樓上陳列之土物,無樣不應改良)。

    九、建設心理。

    十、要聽話不白聽,說話不白說。

    十一、今年與明年。
民國二十四年(一九三五)

    一月一日今年月份牌已見數種,除大同煤礦公司係國產紙印製者外,餘皆洋貨,而多數月份牌後之美女畫片厚紙,為日本造的。

    日前吟璧云,多數商店你要向他要國貨或是說不要外國貨,他馬上對你撇嘴,這種情況,我在北平等大商埠亦常遇見過,因為他嫌你不多花錢買外國貨。

    這樣黨、這樣官、這樣教育、這樣人民,所有的不長進,還要怨人家侵略麼?我覺得文明國家的侵略是十二分的應當,人家不許大好山河變成豬世界,就是共產黨他不要土匪,不要不上學的學生。

    前夜以來,雪停而天未晴,今晚八時又大下。

    二日昨夜雪下約三寸餘,今日稍睛。午前槐青來,略談余族系事。飯後與吟(璧)論感情與理智,譬親與近。

    三日早間楊常青、吳圭璋來,坐至飯時方去。聞禹祥辦煤窰已失敗一處,現第二處又正在打官司。

    今日冷甚,傍晚溫度降至十度,余仍御日前衣,冷甚。

    四日早開會與冀廳長討論中等學校改革問題久之,渠歷舉各私立中學之背景,余謂吾人祇宜求心安,不必問背景,卽如過去盲目的使某項學校供給其超過的需要,今又顧忌背景而不能糾正,試問國家社會何時得了!吾人知其弊而不能救正之,將倚他人救正之乎?吾人何以不能賢於他人或比於他人,今日第一須使中學供給不超過需要,第二擬增加之職業教育須着力於實際的所需職業,再不可圖撐門面模仿任何誰家之養教習或養官教育,第三中學課本亦須力謀德體智三者相稱,最後余更告以今次改革中等學校案,不惟擬將所屬於咱者改革而整理之,卽咱之上級者亦必藉此予以糾正而使其覺悟(卽令其不必太拘拘於教部令也)。

    午飯後往祝崔文徵六十壽。

    五日午後肖韓來,悉為紹戡請大夫問題,陳太太主張紹戡去平就醫。今晚令吳榮飛往平,送溥泉(張繼)等數家酒、醋。

    六日日來早晚溫度降至五、六度(攝氏零下十五度)。

    七日午前臚初來請接濟何重勇,今早曾函致李鶴齋,請某代購一黑羔子皮襖筒,令吳弁捎囘。

    八日早開會為國民師範裁併後漸開職業訓練班問題與冀廳長討論頗久。午後至賈先生處稍坐,卽往芸生家看靜庵,午後二時王猷丞偕塔德來,送交代冊籍。

    九日竹坡十一時來為倪鎮寰事。午飯後囘看寧夏梁院長。五時在山西大飯店請塔德,渠云近頃美國汽車比賽,每小時達二百五十英里(飛機三百五十英)。

    日來天益冷,城內早晚溫度降至三、四度,城外竟達零下一度(卽攝氏零下十八度以下)。

    偶談及陰陽曆年節,余詢塔德以陽曆年節由何而來?渠亦茫然,謂或由教會之聖誕鏗節而來,又外國也分春夏秋冬,卽三、四、五三個月為春,六、七、八月為夏,餘類推,余以為中國舊年極有意義,正在立春前後,過了年稍休息卽該農作,每以年節作一年之結束,且因幾千年的養成,此年節在衞生方面說,全國一致出於自動的大掃除,親善方面說無論親遠怨惡當此令節都能融解,今因國家不強,年節舊曆也被了革命,聞法國因革命將禮拜日廢了二十年才恢復(當時似改為十一日休假)也一樣。

    十日早白霽雲來略坐,均一來談去年一年財政情形,悉臨汾一帶種的菸葉太多,至今尚值五、六萬元菸葉賣不出,因擬亟令實廳限制各縣種菸葉。

    午飯在正大飯店,子梁請,因靜庵已幾年未囘太原也,晚飯在清和園,均一請。

    十一日午飯在山西大飯店,萃崖請。晚車何敬之,劉翼飛等到,卽在賈煜如家晚飯,各方代表頗夥,均來弔閻封翁,間有不甚識者,為十九年以後少有之聚會。

    午後二時,偕宜生往賈煜如家,次隴亦來,煜如云:數月以來,日本方面如柴山,如矢野等之來并,屢有表示,尤其是最近天津駐屯軍部對我方發表云,日本決不能坐待日俄戰時令中國襲擊其後路,為自救起見,不能不造成華北為日本絕對友誼區域,為此正告山西,日已接濟廣西槍八千支,子彈二百萬,砲十二門,飛機四架,此外尚擬借給款項若干萬(粵陳港胡亦均向日接洽借款,所謂西南抗日,已成過去,卽當日言抗日,亦不過倒蔣之借口耳),第一步桂軍入貴,相機聯粵聯川倒蔣,並其決不令蔣入川或長江上游,若南京者,只日本幾砲問題耳,今日華北,閻先生如能領導之與日謀妥協固甚佳,否則日本亦自有法,惟是閻先生素好變難信,乃徐、楊、傅、賈中有一人代表出面,與日軍部主持者接洽乃可云云。又云總座初對日之表示若無應付策,最近得其要求吾四人出面語,乃曰此有辦法矣,故令靳祥垣捎話來,令吾四人集議,究竟誰可出面,結果次隴主宜生可以與談,宜生則固辭,因以各情形請次隴走河邊囘復之,余內心則頗以煜如闇而喜事,十八年以來,每以此等情況之突來而助成其不救之危難。

    十二日午間在山西大飯店請何敬之等六十餘人,飯後在楊曉滄處談久之。

    曉滄云,日本甚惡東北軍,謂此次冀省府之改組無異加了保障,又如通車、通郵之反復,所以塘沽協定應許我之條件亦不履行,且將謀擾我察綏,及長城線是為國國境之狡賴。

    又云,去年上半年,因黃之疏解,以為共黨是共同之敵,日曾有一度謀援蔣統一,尋認為無希望,最近極力聯西南謀倒蔣,換言之卽要分化中國(他說中國無法好)。日認黃是絕對作蔣之緩衝,但日本最近不見得有事華北,充其量不過要使華北另成一局面,對內蒙則不敢保也。胡漢民之抗日,是對蔣之不積極抗日,其實胡是親日的(日惡蔣抗日,胡等惡蔣不抗日,都由蔣之假借抗日招來)。日因閻先生倡物產證券,頗疑其傾向蘇俄,日閥於我國國民黨反對特甚。余謂中國混蛋,使日本兵變(九一八是日本兵變,至今未已),共匪若至陝甘時,山西將成紅白夾擊之局。

    十三日昨晚至今早微雪寸許,今日各方代表均已走河邊,余與何敬之約明日往。

    午飯後先至美利(賈先生、溫靜庵皆在),又至子梁家(渠與敬之出晉祠歸)。

    晚飯在綏署北廳,請敬之、曉滄、靜庵、芸生、仲雅、子梁、甲三等。

    十四日早七時先到子梁家集合,赴河邊送閻封翁殯,敬之已先到,煜如、蘭蓀等相繼至,八時上路,九時半到忻州,稍息,十一時到河邊,余先代表國府主席致祭,三時許起靈,人極擁擠,途為之塞,午飯在西會,晚飯在印甫家,室為極精緻之洋樓,樓雖小聞需費六、七萬,置身其間疑在津滬,此眞人地皆不稱者。晚八時同煜如、宜生到閻先生家,次隴先到,對於十一日余等四人所集談之件復研討之,閻先生理論與預料日我及共匪倩形話極多,過慮及不切實際的想像亦復不少,惟結論至扼要,卽對日方之示意,應再沉靜以觀其究竟。一部份人以為何敬之之來必奉有蔣之特別使命,余當決其必無,又閻先生曾條陳蔣對日不可走準備軍事的途徑,余亦決蔣不能放棄此途徑(蓋此途徑與蔣自身殊有利也)。談話前煜如先述黃建平(粵代表)來意,云廣西將先至貴,聯滇川以倒蔣。

    對於受日接濟亦毫不隱飾云云,建平此次來并,談話頗避余。

    吟(璧)已幾九年未囘娘家,茲乘學生等年假相率省視其雙親,今日午車走。

    十五日早午飯皆在敬之住所,十二時囘走,三時到并,偕敬之、煜如參觀兵工廠。晚飯芸生、蘭蓀共請敬之等留日學生,余與煜如、宜生作陪。

    十六日午送敬之上車,歸看王迭羣、柴春霖兩君,飯後更囘看烏盟沙貝子及土默特旗榮祥等。晚飯在賈先生家,溫南及一魏某在坐。

    十七日軍分會派沈維周參謀來查各縣操場,於午前十一時會之。尊光來囑其限制各縣種菸葉,並切實規定出縣分及畝數。午後肖韓來,談紹戡移平就醫問題(紹戡近十數日頗能睡,雖云藉藥力,然在天主教醫院亦未嘗不日服安眠藥也,因已轉入川至醫院,後又在醫院鄰近另覓一住所,仍由靳院長主治)。

    今日吳榮飛往平送土物歸,五時到賈先生家聽劇,劇為霸王別姬及宇宙鋒。晚飯時趙芷青、郭可階、薄永濟等均到,可階大醉。

    十八日早間楊集賢來云,近由西南歸,謂當中央將開五全會時(其時蔣適在西安),西南亦擬同時在粵開五全會,並已備戰,又云共匪受第三國際支配,暫不北竄(原計畫當在西北發展,且擬打通通俄路線),恐致日本積極西進,蓋俄於最近期間不願與日戰也。

    午前關蘊中、黃臚初均來,午飯在山西大飯店請烏盟達爾罕旗沙貝子等及張敬亭、張蘭亭、李志剛、焦子明十數人,均一頗醉,飯後與沙貝子談極久。晚飯在高等法院,邵竹琴、李亮工請(李亮工,名容鏡,河東人,山大文學院教授)。

    沙甚精明,其譯人吉某尤黠,談及蒙委會事,沙一再辯白謂為全黨人的事,實有不得已者,余謂我視德王如黃膺白,渠等謀整個國家的生存誠屬苦心孤詣,而一般愚盲反認德、黃是親日賣國,然政府自知之,明智者自知之。

    十九日早間虛心來言,明日囘河東,因其弟病甚重也,臚初為何重勇求接濟,詞未竟,子範來,卽同早飯。午後往看星如疾,後同子範到賈先生家,卽在斯晚飯,有蘭蓀、魏某。

    二十日早請耿廳長來商請技師開礦事,對華僑趙某認為人事方面仍須函石華岩作詳密負責之研究。

    均一來談明日走河邊,討論關於財政事,擬撤銷聯合征收及禁菸委員,如此年可節三十餘萬,因囑其順便研究省府人員調動問題及余辭職事(前經轉商無結果)。

    午後圭璋來談頗久,晚飯同子範先往萃崖家,亮工,靜庵皆來,九時許往芸生家,孫藥癡似已醉,郭惟一方走,而賈先生亦匆匆去聽戲,祇留佩蘭、恭齋、蘭蓀及余,談至十一時方歸。

    二十一日早往自省堂開會,講話大略:

    一、去年是不是白過去,我們抓住了什麼,良心上認可的做到了什麼(大而外交剿匪、團結,小而交際,去嗜好、親戚)。又如新生活運動做到了什麼(自信人信)。

    二、今年又如去年麼?那麼要抓住什麼,最好是愛國,僅說愛國也抓不住什麼,有之由服用國貨做起。

    三、必如二,不然仍如一(按指上述一、二兩項話)。

    歸來洗澡,又補記兩日來日記,飯後整理講話紀錄,請榮九來,令其支余薪金三百元贈圭璋,送其太夫人靈柩囘籍。四時囘看閻崇甫,又往視靜庵、子範,均未遇。

    二十二日早往省府開例會,會前特與尊光商國師一部分政為職教問題,決請閻先生派一主任就工廠辦之。

    均一來談昨日晤閻先生請形,關於沙貝子事由余酌量應付,關於省府人員更動,一時說不出結果,至余辭職說亦未能入。

    四時至綏署商郟北剿匪問題,余意最好請北平軍分會派出一參謀團前往監視剿匪,至我晉綏沿黃河各縣,政的方面務能平政防共,軍的方面亦要分段嚴密佈置,尤其是政軍能絲毫不騷擾地方。五時半同賈先生至正大飯店子範處,七時歸。

    二十三日十二時至省府,煜如、亮工、竹琴、蘊中等先到,靜庵、治安、佩蘭等繼到(余請午飯),子範大醉,飯後靜庵、芸生同余到家,約均一來,囑其贈沙貝子步槍五十支,子彈六千粒,又同靜庵、芸生往看臺林一。

    五時肖韓來,前請李協和寫孫二哥碑已寫好寄來,卽寄平上石。

    二十四日早間楊集賢來談,西南一向高唱之抗日勦共倒蔣三大工作,事實上是三分勦共,七分倒蔣,抗日亦倒蔣之一方法也,是西南之抗日,正如昔日汪先生倒蔣。集賢又談,日固可畏,而國際亦不可忽略,俄國尤需關連,蓋比利時不獨倚德,終能復國,德國聯俄,亦不難退出,此其兩實例也。余謂例雖好,惜中國自身太稚脆,祇能在均勢下討生活,日本固退出退出國際,而蘇俄之加入國際,實亦在國際外也,故余謂今日日本、蘇俄、國際,是三位不是兩位,學昔日之德國,祇好作了蘇俄的赤衞軍,蘇俄以赤化世界為目的,中國位在列強巨爪之下,雖全民族犧牲盡,也替蘇俄做不完任務,然以日本今日之狂妄,將來結果或不如昔日之德國。中國安敢依附之,惟是歐美國際,遠而無力,亦不可不深知。所以今日中國之出路,雖不能不重外交,而求自己之強更不可一時或忽。

    劉紹庭來,述崧生在陝北受困情形,純由自取,仍少覺悟,希望余去函指明之。

    紹戡半月來服藥已能睡覺,每日睡八九小時不等,且亦能聽人規勸,決無前此蠻鬧情形,靳祥垣意思擬將看視衞兵撤去,僅用兩看護視之,因囑曹處長卽照辦。約張欣齋來為紹賢滙款去。

    午飯後先往看馬(鍚盟索王送的),歸經肖韓新居,適養空在,渠極言必接紹戡如平治療,當告以現狀,渠言其老太太以紹戡瘦甚,哭訴依其主張,因與約陰曆二十五、六,無論如何使其接走,蓋靳院長熱心,不能不再令其醫治數日以觀究竟。

    六時半赴賈朱約晚飯,南溫李孔魏等均來,吃酒間余論美人可以不妒,未敢論賢者不忮也(今早偶悟至美不妒)。

    二十五日早間子範來,渠午車返平,言半月後仍來。日前託鶴齋所購皮筒,美觀而不足禦寒,煩子範携平更換之。

    午間開會畢,與冀廳長討論對於教科書如何使各書局用國紙製印之有效辦法。二時請均一來,討論省府人員調動問題(曾擬請文徵繼東成),又請其代擬致各縣長提倡點用麻油燈函稿。至余辭職問題仍無法進行(文徵任省委,亦祇能代主席開會而已)。晚飯在山西大飯店,均一等請。

    二十六日昨日何敬之電云,新疆李溶、盛世才通電闢謠,請對該電毋發表,祇是復店安慰之為愈,蓋恐發表該電轉惹俄日注意,於李、盛於國家皆無益也,不意昨晚南京已發表,此間報紙今早已登出,由此一點,可看出我國之紊亂無組織矣。

    九時尊光來,言明日往河邊,閻先生近來頗示消極(日方向察急進),因囑其致意,對於外交祇可研究到某程度,過於窮深,不惟無止境,或且遠於事實,對於共黨更應盡其在我,怨者平之,困者救之,愚者教之,此以外有力則防之,無力則聽之,做到一分是一分。余以為今日之急務。惟有圖我自強,「改革教育」、「倡用國貨」,此在我職責內應為而能為之者,蓋正人心,定是非,端在改革教育,建設心理,以救其愚,若謀救困扶危,自給自足,端在倡用國貨,振興工業以救其貧,不脫去猪皮,走到何處也是供人吃,欲謀不遭人吃,必得成個人,此幾年來認定救國必先救教育者也,今日之事,盡心焉而已矣,何消極之有。

    十一時臚初來述陳純漢事,午飯前往靜庵處,告以敬之已囘函,委渠參議。飯後張漢三來談約計吾省每年輸入毒品約值四千萬,衣料飾物用品等二千萬;漢三又談,五中會蔣到京大抓毒品,芷青雖係中委亦不敢吸用,所有愛打牌的也十之九停止,蔣走後則一切照舊,余問煙賭該禁麼?何以別人不禁,國家是蔣一個人的麼?何以別人不愛,汪與各長官對之,能無愧乎!

    三時往唁李慕顏,適其返崞。早囑尊光,對滿泰後事請綏遠馮廳長照應之(馮廳長名曦,王尊光之岳丈,代縣人)。

    二十七日早間肖韓轉來陳宅電,元德發熱一週,擬接城內治療,當復請方或克醫治。午飯在省府請靜庵等,飯後往看北平取來馬,又往南關看花,五時到芸生家,孔、溫皆未遇。晚飯後演電影久之。

    冀省府貪戀天津,不肯早移保定,尤其是孝侯,此與燈蛾之喜於投火何異。

    二十八日早在自省堂講話大略。

    一、山西每年入超,中國每年入超。

    二、我國經濟不景氣原因,實業部謂因物賤,物賤因金銀貴,金銀貴因世界產金銀少與美國收金銀。余問甲、我們入超國能不受產金銀少問題,乙、外國用何物將咱金銀收走。

    三、中國經濟不景氣,不是因產物過剩,是因窮,窮是因沒知識。

    四、中國人連倡用國貨不賣外貨的知識也不够。

    五、知識不够,是教育有問題。

    六、創新學三四十年,尚不懂得用國貨可以救窮,所以知不是學校少學生少的問題,是教育方針不對,所以必須改革教育。(今日教育,大部分是用外國貨教育。)

    會後育堂、尊光來,將目前訂定之職業學校規定而施行之(又將名稱改為職業班,學滿則祇發與技術證書);又決定以恭齋調補王東成省委缺,調王驤長建設廳,實業廳卽歸併建設廳,樊虛心補耿桂亭省委缺。

    午前請肖韓來規辦兩日來文件,並定晚飯請養空。午飯後整理講話紀錄,五時半到正大飯店,臚初、肖韓、養空已先到,八時半余先歸。兩日來接陳太太關於元德病狀電數件,今晚電謂似盲腸炎,擬令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