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政治体制改革阻力重重
政治形势另外一方面的问题。十三大基调是反左。除了讲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外,还特别提出了政治体制改革,提出了如何在社会主义民主方面前进一步。那一段政治环境进一步宽松,思想、理论、文化、艺术方面也比较活跃。同时由于改革开放十年来国外的一些影响,包括西方价值观念和政治制度的影响;苏联的政治改革,公开化;改变对持不同政见者的政策,所有这些都鼓励了中国的知识界、青年学生和青年工人,要求进一步推进民主建设。
本来我们应该因势利导,很好贯彻十三大已经提出的政治体制改革的措施,如党政分开,公务员制度,重要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同人民协商,对知识分子较多的单位在民主建设方面也先行一步,满足知识分子政治参与的要求等等。如果我们能够切实贯彻已提出的、已作了部署的政治体制改革,就可以把大多数要求推进民主的人,引导到这个轨道上来,按十三大设计的逐步的循序渐进的扩大民主,加强民主政治建设。这样大多数人的要求可以满足,剩下少数,比较偏激的也就没什么了。
但是实际上十三大以后,政治体制改革很难开展,很难搞下去。首先,包括邓小平和一些老人,他们虽然在经济体制改革上有不同意见,但在政治体制上看法却基本一致。都不主张改动原有的政治体制。生怕政治体制上的任何真正的改革,会向共产党的权力挑战,会削弱共产党的权力,动摇共产党的领导地位。
本来我们认为在中国条件下马上实行多党制不行,轮流执政也不现实。继续保持共产党的执政地位,这是历史造成的。但执政方式一定要改变,不能像过去那样共产党把一切权力都控制在自己手中,实行高度集权,全面专政,这种东西不适合时代要求,群众也不能接受这种统治方式。所以,改变共产党的执政方式,不改变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十三大设计的这一思路是可行的。
但老人们因为要保持共产党的领导权,不敢改变执政方式,担心改变执政方式就会削弱党对权力的垄断,这是他们真正的顾虑,思想深处的问题。在起草十三大报告时,小平一再提醒我不要受西方三权分立的影响,甚至说连三权分立的任何一点痕述报告上也不能有。他所说的政治体制改革,实际上是行政改革,如精简机构、精简人员、克服官僚主义、提高效率等,没有涉及政治制度本质的问题。
我曾设想过,把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真正丰富它,完善它,使之真正发挥参政作用,使这个制度是真的,而不只是形式。这样才能使各民主党派活跃起来,真正发挥参政的作用,监督的作用,使社会上那些政治参与感强的人,通过民主党派这种形式实现自己的政治参与愿望,不致在体制外再形成一种与党对立的组织。这样做实际上也算分一点权吧,使共产党不致全面垄断权力,但绝对不会对共产党执政地位挑战。为此我曾提出把“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制”改为“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虽然差别不太大,但领导是个政治问题,领导下就是一个组织问题了。
我还建议把民主党派中有能力的人提拔到国务院各部门当副部长或部长,解放初期我们就是这样做的。另外,有些事不要等共产党有了决定再告诉民主党派,没有定下来就可以听取民主党派的意见,使协商成为真正的,而不仅是形式。吸收民主党派成员参加国务院各部的领导工作,得到了邓的同意,而且说要抓紧办。还有,在人代会期间如何发挥民主党派的作用问题。既然是民主党派,是参政党,就要让它发挥党派的作用,不是只起一个人大代表的作用。
我有这种想法,当然也没有最后定。也有人说,人代会期间共产党建立党团组织,为什么民主党派不可以建立党团组织。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邓那里,他那里传话给我的秘书李勇说,邓讲发挥民主党派的参政作用,只是讲讲而已,怎么能当真?绝不能在人大中间搞党派政治,邓是反对的。我们原有的,大家已经认可的制度,都不能有真正充分的实际内容,你再谈其他的改革,谈何容易啊。
关于党政分开问题,工厂实行厂长负责制问题,党内顾虑阻力很大。相当多的地方党委是反对的,他们习惯于党委总揽一切,垄断权力,党政一把抓,书记说了算。实行党政分开,书记似乎就变成虚的了。所以当时对确定厂长是中心人物,是法人代表。书记不对工厂实行全面领导,而主要负责党的工作,思想政治工作。各地实际上顶着不执行。党政分开,厂长负责制实际上涉及权力分配问题,既得权力的一部分人不愿放弃权力,改革相当困难。
我曾说过,要加强和改造政治思想工作,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实行改革开放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这当然是对的。问题是怎么加强?按照过去的路子会适得其反。虽然我们原来政治思想工作有许多好东西,但1957年以后,差不多20年的时间,思想政治工作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政治工作,实际上是把群众看成改造的对象,控制的对象。所以思想政治工作不讲什么道理,不做什么说服工作,基本上靠帽子压人。“阶级斗争为纲”对思想政治工作造成非常坏的影响和习惯。同时政治工作官僚化、行政化非常严重,机构非常庞大,大量的脱产人员。
我提出改造政治思想工作,就是要从根本上改掉这些年的做法,继承和发扬战争年代的传统,重新探索,重新塑造一种新型的思想政治工作,很大程度上是要重新探索重造。我说出这个口号后,引起轩然大波,许多老同志反对,各地党委的同志也反对,特别是工厂里搞思想政治工作的更反对,全国一大批靠政治思想工作吃饭的人认为是要革他们的命。
那时我就感觉,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步履维艰,经受困难,经受风险的承受能力很低,稍遇挫折就议论纷纷。至于政治体制改革那就更是寸步难行。因为政治体制改革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要改变过去党的执政方式,行使权力的方式,办事的方式。归根到底,就是要改变党对权力的看法和对权力的全面垄断,所以阻力很大。
政治体制改革的阻力首先来自党内及各级领导。如果说经济体制改革容易得到各路诸侯的拥护,而政治体制改革他们中很多人是消极的、抵制的。但当时我感到,政治体制不改革,经济体制的改革就很难深入下去。譬如选拔干部的标准,还是过去那一套,并不是把赞成和支持改革作为主要标准。中国的改革虽然搞了10年,但并没有突出去解决各级领导掌握在改革派手里的问题,所以经不起风浪。有一些地方对改革采取实用主义的办法,对他有利的就执行,对他不利的他就阻止,有利的方面就加以扩大,不利的方面就加以缩小,加以限制。
还有腐败问题。1988年我在广东过春节,在接触许多情况后,我深深感到搞市场经济以后,经济是活跃起来了,但腐败问题也出现了。当时我提出“经济要繁荣,政府要廉洁”。政府就是指干部,指掌权的。后来我越来越感到廉洁是个大问题。在旧体制转变为新体制的转轨时期,如果没有监督,腐败就会滋长起来。权钱交易、官倒、官商、贪污受贿。解决这类腐败问题,最根本的是解决透明度,解决民主监督问题,包括新闻监督、舆论监督和司法独立。这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如果司法不独立,法院不能独立办案,检察院不能独立行使职权,即使立了法也不能真正实行。这就涉及司法和党的关系问题。
我深感政治体制必须相应地进行改革,当然不是完全照搬西方那一套,而是根据中国国情,逐步地实行民主的、有监督的共产党执政制度。权力绝对不能垄断,权力必须有监督,人民群众有这样的要求,形势有这样的需要,十三大也原则上提出了这样的改革。但是,要真正着手政治体制改革难度非常大,党内那些老同志几乎没有人支持这种改革。所以十三大以后,政治体制改革实际上处于停滞状态。
这就发生了一个问题,一方面人们要求民主,要求加快政治改革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另方面十三大以后政治改革没有什么行动,这就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人民的要求,特别是知识界的要求同党的想法差距很大,矛盾很大。
由于当时政治气氛还比较宽松,人们还是敢于讲话的,不像“六四”以后的高压,这种反差反过来使人们更加要求民主,以至出现了过激的主张和行动,激化了矛盾。当时宣扬引进西方议会制的言论也出来了。一个叫陈军的在美留学生,回到国内串联知识界名人,要求释放魏京生【234】。在美国也有人发起一个签名活动,给邓小平写信要求释放魏京生。香港也有动作。1989年人代会期间,香港有一个代表团进来,要求人权,要求释放魏京生。国内校园也十分活跃,各种各样的沙龙、论坛,也有过激的言论。一些思想偏激的知识分子纷纷到大专院校发表煽动性讲话。方励之在国外还直接点名对邓小平进行人身攻击。这些都给借反自由化来反对改革开放的人一个口实,拿这些事向老人们挑动,使邓和老人们神经更加紧张,认为政治方面不能有丝毫松动。
1988年以后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一方面在十三大以后出现政治环境比较宽松的情况,同时一部分知识分子和党的关系出现了紧张。1989年出现的那场政治风波不是偶然的事情。邓小平不是说有国际和国内的大气候和小气候吗?我想如果讲国内小气候,就是我上面讲的这些。固然当时人民对物价是不满的。但更加不满的,尤其在知识界和青年中,是经济改革停滞、全面收缩、全面复旧;他们对经济体制改革的前途发生了怀疑。而另外一方面,政治体制改革没有动静,不见行动。人们对腐败不满,也认为腐败问题如果没有政治体制的改革,共产党的执政不受到监督,就无法解决。对这种状况人们感到没有希望,非常不满。“六四”学潮中间虽然不满情绪多种多样,很复杂,但根本上,是人们对经济体制改革停滞,政治体制改革无望的现状的不满。所以学潮本质上是要求深化改革,反对保守势力。有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当时社会议论的中心是物价问题,但学生们谨慎地避开了这一敏感点——怕把行动引向反对改革——而是反对不民主,反对“官倒”。
李先念在掀起倒赵风当中是非常卖力、非常积极的,扮演了一个组织者的角色。【235】他既站在前台,又是后台。在1988年10月份十三届三中全会时,本来要通过一个关于治理整顿的公报。这时王震突然发难,慷慨激昂地提出《河殇》问题,要中央表态。当时我把他应付过去了。事后叶选宁告诉我,王震在他面前大骂鲍彤,说鲍彤是个坏人,《河殇》就是他支持搞起来的,并且说,这是李先念告诉他的。这完全不是事实。鲍彤根本没有接触过《河殇》,也从来没有向我谈起过《河殇》问题。看来王震讲话可能还有保留,李先念讲鲍彤问题实际上就是讲我,暗指《河殇》是我支持的。也可能王震本人对《河殇》就有看法,李先念借机把《河殇》同我联系在一起,挑动王震对我的不满。从王震口中知道,说鲍彤支持《河殇》,李先念为了挑拨一些老同志对我不满,不惜造谣。“六四”以后,报纸上公开对我批判时,《河殇》成了一个大问题。很多东西完全是无稽之谈。说我支持《河殇》,下令复制了多少录相带分发全国,还说我压制对《河殇》的批判等等,完全不是事实,是造谣。
1988年秋,海南有个洋浦开发问题。本来这是件很好的事情。当时有一个名叫张维【236】的,大概是清华大学一个教授吧。他对此事有看法,认为出租土地使用权给外商涉及国家主权。这当然不对。但人家提出一个看法可以讨论嘛。但李先念知道这虽然是田纪云在主持搞的,而是我支持的,就抓住这件事在一个文件上批判说,这样做是丧权辱国,出卖主权。可见李先念不仅到处骂我,而且抓住一切机会攻击我,煽动别人反对我。王震同志过去和我没有什么矛盾,有些事同他说说,可以得到支持。但1988年以后情况就变了,积极反对我。至于“六四”以后,更说我是反革命,是小舰队【237】后台。这恐怕同李先念的挑动与邓力群的影响有关系。
再讲一个批租土地利用外资开发的问题。房地产市场固然有炒买炒卖出现过热的现象,把这个问题解决,开放土地市场,对我们改革开放、加快城市建设、改善投资环境,具有很大的意义。在改革开放中,把土地作为一种商品,参与市场交易,形成房地产行业。这是一个很大的、很重要的政策。多年来我们宪法上规定土地不能转让,不能出租,所以这个问题长时期未能得到解决。改革开放后,只是在深圳曾划出一块土地给胡应湘【238】进行开发,这在当时引起很大的争论,说划给外商的土地太多了,至于在其他地方,仍然不允许这样做。
在改革开放中,吸引外商到我们这儿投资开工厂、办企业,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基础设施不行。而要搞基础设施,就要很大一笔投资。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事情就卡住了。多年来搞开发区,首先就是把土地开放出来,使土地变成商品,在土地上搞“三通一平”【239】,搞基础设施,然后盖厂房,盖写字楼。当时计算过,一平方公里面积这方面的费用就要一亿多元,现在恐怕要更多。所以开发区往往进展很慢,我们城市建设都是这种情况。市政建设修路没有钱,搞三通一平没有钱,许多土地闲置在那里。
记得在1985年或1986年吧,我同霍英东【240】谈话时谈到,市政建设没有资金。他说你们有土地怎么会没有钱呢?当时我觉得奇怪:有土地是一回事,没有资金又是一回事,二者联不在一起。他说,市政府有土地就可以批租出去,增加一批收入,让别人开发嘛!是啊,香港那个地方我也知道,一块土地很快就盖起大楼,盖成一条街,很快就改变了那一块地方的面貌,而我们就非常困难。霍英东当时这么讲,我觉得有道理,就建议他到上海去,把这个看法跟上海的市长、书记谈谈,后来不知道他去了没有。他这个看法对我有启发。我们有土地没有钱,而香港政府每年批出一些土地,不仅政府有了收入,而且很快就把那块地方建设起来了。后来我到上海也有这个感觉。上海浦东这个地方同上海市区就隔了一条江,发展上海如果把这个地方搞起来,是非常好的事情。但要开发这个地方首先要投入一大批资金,搞基础设施,再招来外商。大约是1987年,上海介绍一位美籍华人林同炎【241】先生到北京来找我。林提出,可不可以把浦东这个地方租给给外商,只要有优惠政策,外商是愿意的,但时间不能太短,要30年到50年。土地出租以后,要给他一个转让的权利,他们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我问他,出让这些土地后外商愿意来投资吗?需要什么条件?他说,这容易办到,不需要特区那样的条件,只要像闵行经济区那样就行了。我当时想,条件比闵行更优惠一些,接近于特区的条件也可以考虑,所以很有兴趣。因为这位美籍华人是汪道涵【242】同志介绍给我的,我就让汪道涵负责这件事。考虑到上海这个举动会各方瞩目,为了能疏通各个方面,我考虑除了汪道涵,还要把陈国栋【243】拉进来。他与陈云有些来往,他的话陈云也容易听得进去。我知道陈国栋比较谨慎,对此可能有保留,那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研究。我知道这个事情很大,因为过去想在上海搞开放,陈云有顾虑。82年时他讲过对上海、江浙这些地方要谨慎,因为在那里搞资本主义,人们熟门熟路,滑下去很容易。所以,上海改革开放所以推迟一是这个地方举足轻重,另外与陈云的态度是有关系的,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拖到后来。听说去年【244】小平同志南巡讲话,讲到上海搞晚了,我想这是对的。如果当年早一点搞,情况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浦东开发的问题,现在是解决了,实际上86、87年就酝酿这个事,开发的方式也是批租。浦东的事,我曾向陈云谈过,他没有表态。这个事我也向邓做了宣传,他非常赞成,说这样好的事,要赶快搞。但我当时感到老人们意见不完全一致,继续研究酝酿吧。
洋浦的开发问题。洋浦在海南儋县,这个地方完全是一片不毛之地,又没有水,什么都不能种。我们要搞有困难。如果出租给外商,他们可以很快搞起来。当时许士杰【245】、梁湘【246】按这个设想同外商熊谷组【247】接触,人家很有兴趣,愿意拿几十个亿来搞。但当时国内许多人对此没有想通。我国原来是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受压迫啊,租界啊,大家对主权问题非常敏感。当时张维他们去进行考察,写了个报告,说大批土地租给外国,成了国中之国,是出卖主权。1989年人代会期间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引起一场风波。许士杰在会上作了解释,但那些人根本听不进去,反对的调子非常高,有无幕后原因我不知道。当时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群起相应,坚决要把这个计划撤消,而且要追究海南的责任。李先念知道这一情况后,给小平写了封信,说这种开发是丧权辱国,出卖主权,绝不能这样搞。邓不了解情况,看到当时那么多人反对,就说此事暂不要搞。也是在这个前后,陈云也转一个材料给我,批示说此事要慎重。
由于当时争论的焦点是主权问题,所以我叫特区办搞了一个详细材料,说明洋浦开发不涉及主权,我把这些材料转给了陈云,同时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说这些土地只包给一家是不是好,还可以研究,但这决不涉及主权问题。陈云看了我的信后没有再说什么了。就在这个时期,我到邓那里去,他又问洋浦的事,我就说这件事实在是一件不了解情况的误会。我说,洋浦这么一块荒地,你如果不包给外商,放在那儿再过十年二十年,仍然是块荒地。包给外商,他来开发,那里很快就成为繁荣的地方,和港口配起套来。人家拿几十亿港币来投资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说是涉及主权,完全是没有常识。邓听后说这是好事,原来我不清楚,我原来说的不对,还是要搞。后来梁湘、许士杰直接给邓小平写信,详细汇报洋浦开发的打算。邓看后作了批示转我,说原来反映的情况不实,我说暂不搞,既然是这么回事,那应该搞,积极地搞。王震这个人对政治经济改革是反对的(农垦系统的改革他就反对),但他对开放、对洋浦租给外商开发是支持的。原来我想找他出面讲讲话,但他看到各方反对就不讲话了,还说要重新考虑。邓批示以后我告诉他,他也表示支持。
现在回想起来,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实在不容易,阻力很大,顾虑很多,很多无名恐惧,给要做这些事的人带了很多帽子。改革开放,尤其是开放很不容易。一涉及到与外国人的关系,总怕丧权辱国,怕自己吃亏,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常给他们讲这个道理:外国人到中国投资,他们本来就很多顾虑,我们的政策这样不稳定,应该说有很多风险,要怕的应该是拿钱进来的外商,我们中共政府有什么可怕的呢?
办特区的时候,就有议论说会演变成殖民地,像澳门一样,澳门一开始是租给葡萄牙晒渔网的地方,后来就变成了殖民地。实际当时清朝是腐败无能,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没有这个问题。只有外国人怕中国变,一天宣布什么都不算数了,甚至把外国资本没收了。哪有中国怕外国的道理?他把钱投到中国,中国还害怕吗?又如海上石油勘探,吸收外资,在合同上要求很多,总怕自己吃亏,思想保守,算小账不算大帐。总之,一些人在对外开放上非常害怕,非常保守,生怕吃亏。中国多年搞闭关自守,名为独立自主,实际上搞闭关自守。有人一听说引进,就觉得不光彩。这有什么不光彩,一切都要自己制造,什么都要从国内解决,这方面吃了很大的亏。对外贸易也不是乞求人家,而是拿自己的东西同人家交换,这也是自力更生嘛。这种闭关自守的想法,不会利用自己的长处。李鹏趁各方议论纷纷之际,也卡洋浦。他本来对洋浦开发一点不支持,他特别给特区办下文,说没有国务院的通知,洋浦开发区不能动。就这样把洋浦的事压下来了。本来这件事是副总理田纪云主持定下来的,总之他是借治理整顿处处阻止改革开放。
还有件事,王纪宽【248】曾捎来一个信息,美国一家汽车公司想在广东惠阳地区搞一个年产30万辆的汽车厂,条件很好,全部外销。如果电力有问题,他们自己搞电厂。而且有些零部件可以由中国来生产。这样可以带动三、四十家中国工厂来为它服务。这是独资来搞,也不要我们配套资金。我当时听了很高兴,认为很重要,我曾就这件事给姚依林、李鹏写了封信,认为这是好事,而且当时许多外商怕中国政策变,不敢继续来投资,特别是独资。这件事如办起来也是开了一个好头。但姚依林、李鹏对此很消极,他批给机械部,机械部总想自己搞不让外资进来搞汽车工业。姚依林赞成他们的意见,认为不能搞。李鹏马上同意他们的意见主张不搞,把报告转给我,于是一件很好的事就这样放下来了。“六四”以后听说又想搞,是不是邓知道了干预了这件事,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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