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亡中校复员军官之妻的血泪诉求
尊敬的中央军委、总政治部:
我是一名已亡校级复员军官的妻子(罗晓琴,女,现年47岁, 96年下岗至今未就业),在破碎支离、家破人亡的家庭债台高垒,温饱难持,濒临绝境,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抱着对党、对您们无限热爱、崇敬和期望的心态,怀着极其悲惨凄凉的心情,用字字血,声声泪诉说真情。用这颗仍在滴血的心,为在市场经济背景条件下,用计划经济的政策,按(1993)政联字1号文件,而“被迫”(时行退役军官安置方式、政策,家庭现状,就业情势等)复员的全军约两万名戌边卫国、戎马半生的校级复员军官及其深受其害的家属子女们呼唤呐喊:“给他们公平、公正的待遇吧,别让我丈夫、家庭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这也是我丈夫临终时的遗愿。
一、我丈夫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更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
谭贵益,男,1976年3月怀着一颗报效祖国之心,从四川省苍溪县应征入伍,1979年入党,1996年授中校军衔,1999年9月复员,于
二、我丈夫从生病到病故是在部队所处的“生命禁区”长期服役的必然结果。
他同全军镇守边关,扎根艰苦特殊地区及海、边防和所有部队的校级复员军官们一样,从一个身强力壮、生龙活虎、朝气蓬勃、风华正茂、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小伙子干到鬓发斑白,“等高线”布满额头,身衰力竭、病魔缠身,才解甲归乡。24年来,他一直在素有“世界屋脊”之称,亦有“地球第三级”之说的“生命禁区”西藏高原之喜玛那雅山脉北麓,海拔4370余米的距中印边境二十余公里的错那县边防二团驻地,在那条件极其艰苦的七十年代,“冬住水晶宫,夏住水帘洞”;一年四季吃不到新鲜蔬菜,餐餐与海带、粉条、压缩菜、干豆皮等等为伍,导致营养不良;空气中氧气含量与内地较之仅为67%,人活一口气啊!严重的高原反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相伴,夜夜很难入睡,使身体各器官都处在超负荷状态中;在那顺手抓个飞虫都为雄性的环境中,渡过了数不胜数的“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的思念之夜,不眠之夜及一年一次的中秋之夜;在那“拉屎不生蛆”、寸草不生、荒山秃岭的不毛之地,饱受了夏季强烈紫外线照射烧灼,冬季天寒地冻,冰天雪地、风霜雪雨的侵袭,春、秋季无情地庶天敝日的风沙沙尘吞蚀(该团自组建以来,团党委就发出号召:凡在部队驻地附近栽活一株树者,可直接提干为排长,行政二十三级。全团至今无一人享此殊誉);水为生命之源,特别严重的是,他同所在西藏军区其它地方乃至全军与之类似的艰苦特殊地区的官兵一样,常年累月饮用牛屎、马粪、羊尿和腐叶烂根严重污染过的水,这对所有军人的身心健康带来严重损害,服役时间越长,损害越大,对居住在此类特殊地区有二、三十余年的校级军官们来说,结果更可想而知,使他们染上了各种已发或潜在的疾病,只不过因个体差异而早发与晚发病而已,我丈夫谭贵益就是其中之一。
1989年他们全团干部在山南军分区41医院普查身体时(此前由于团队医疗条件与设备十分简陋,从未进行过),全团干部30%患有乙型肝炎,谭贵益也未曾幸免,同时,当地是肝病高发区(群众中50%均患有肝炎),他经常带领医务人员翻山越岭、爬冰卧雪、风餐露宿、走村串户为群众义务就诊治病,与老百姓接触频繁,加之全团战士中患肝病者甚多,《雪国男儿血》书中之《白衣映衬国防绿》的文章也介绍了他全心全意为肝炎病员服务、治疗的感人事迹。这些都无可争议的证明,这是地区性传染病,更是他患此病的根本原因。由于当时边防部队医疗设备与条件极其落后,治疗肝炎药物极度缺乏,且他是一个忘我工作,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没有去部队大医院住院进行及时有效、系统持续的治疗,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只能靠他父亲在内地找中医处方后加工了一些中药面邮寄给他服用;他由于拼命工作,造成过度劳累,且在那种艰苦的环境、恶劣的生存、物资文化生活条件下对治疗此病非但有害无益,更是雪上加霜。1996年在普查干部身体时,为“大三阳乙型肝炎”。由于边防部队干部一年半休假一次,不得不于
三、我丈夫因无钱治病,求医之路“难于上青天”,巨额债务留人间。
他从华西医科大学复查确诊为“乙肝”回家后的那段休假日子里,由于上有老、下有小,我又下岗无业,父母长期患病,数次住院治疗,使家庭已欠下数万元医药费,他一人的工资,仅能勉强维持全家温饱问题。同时因部队医药经费十分紧张,他为了给部队节约,既未入院治疗,更不敢买价格昂贵的自付药品治疗,只能请当地中医用中药保守治疗,但疗效甚微。假满归队后,部队便决定他退役(他选择了复员,原因后述),军人的职责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次又仍然选择了服从,哪知,这一服从便成了“屋漏又遭连夜雨,一失足成千古恨”,走上了“部队不管、国家及政府有关部门不管、社区不管、街道不管、武装部更不管(逢年过节,一张年画,一纸慰问信都未曾见过)”的“五不管”的不归之路,且“路漫漫兮,吾将上下求索”。
复员后,复员费除还清了家庭所欠5.8万元债务外,为维持生计,面对住院就医昂贵的医药、治疗费,将他拒之门外,只能望而止步,仍然采取了中药保守治疗,但由于离开故土二十余年,在“生命禁区”的雪域高原奋力拼搏,身体各部器官功能下降,回到家乡,反而又不适应,加之我们为送子女上学等,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基本废弃了早餐,导致营养不良,病魔便乘虚而入,如期降临,灾难便不期而至。2000年初便出现腹胀、肝区疼痛、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等症状。先后在重庆医大附二院确诊为肝腹水肝硬化,治疗费用高达16万元(其中:使用了贺普丁、肝得健、人体白蛋白等价格昂贵的药物)。2000年8月至2004年4月,又先后两次在该院住院治疗,医药费9万余;2004年12月在本县(苍溪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费用2.8万余元(其中:县中医院治疗费用5000元);2004年11月在河南郑州邮购中药治疗用费1万余元;
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家中,他总是强装笑脸、强忍疼痛,继续发扬了在边境对敌斗争中大无畏的精神与病魔抗争,直到2005年5月底的一天,他疼痛得面黄肌瘦的脸上虚汗淋漓,骨瘦如柴的身子倦缩在一起,如同在部队军事训练中“高姿葡伏”的动作要领一样,曾经高大健壮的身躯(入伍时体重138斤,当时仅80余斤)、英俊威武的军官形象荡然无存,显得那么弱小、无耐、无助……,剧烈的疼痛使他已忍无可忍,忍不住抽泣,什么叫“忍”?那不就是“心”字头上一把“刀”吗?
此情此景之下,我和全家老小爱莫能助,也忍不住失声痛苦,惊动了周围邻居,他们纷纷怀着关爱之心前来,见此惨状,人群中有一位老者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世间一切万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也能创造出来’。现在,救人要紧,你们还是去大医院治疗吧,病治好了,有了人在,今后什么都会有的,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病死吧……”。此前,我们在所有亲朋好友及战友处已借钱20余万元,本身已欠帐累累,亲朋好友多居农村,实在无钱资助了;我们只好去银行贷款,但因先期治疗,已倾家荡产,现无财产抵押,空手而归。几经周折,无可奈何之下,各位亲朋好友及战友们又在他们的亲朋好友处四面奔波、八方哀求、东拼西凑,半个月后,终于凑了25万余元,
常言说:“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的丈夫谭贵益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在弥留之际,回光反照之时,将“三等功”军功章及成都军区授予的“全区除害灭病”先进个人证书放在胸前,用皮包骨头的纤纤细手拉着我,悲泪溋眶,用断断续续、微弱颤抖、完全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对我说:“爱妻,我这一生对不起你和女儿,年年‘七夕’鹊桥会,我俩聚则一年半(西藏部队一年半休假一次),长年累月,我站在雪山哨卡上,你守候在父母的病榻前,活在苦了你一人,死后你更比黄连苦。如今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债台高垒。我今天之惨状,就是全军复员军官之未来与明天,为了他们的未来与明天更美好,您要完成我的遗愿,向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全国人大等诉说真情。我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我要去见‘马克思’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是‘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实事求是,才能使曾经为部队‘三化’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的戍边卫国、戎马半生的校级复员军官们绝处逢生,把他们从悬涯边拉回来,让他们阔步走在(2001)3号文件的大道上,使他们老有所养,病能就医,居有定所,人间悲剧不再重演,不然我会死不瞑目,含悲九泉……”。
此时,我丈夫谭贵益的心在滴血,但已无血可滴,而是在撕肺裂肝,眼不是在流泪,而是“肝腹水”倒灌。也就是在他生离死别之时,我和女儿、亲属抱成一团,嚎声痛苦,泣不成声,仰望苍天,声嘶力竭呼喊:苍天啊,苍天!都说好人一身平安,为何你早逝英年?苍天啊,苍天!你如此“可爱”二十余年,终因无钱就医与治病救命,无力回天而撒手人寰;苍天啊,苍天!你曾是一个“白衣天使”,在共和国的军队里,从事“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从死神手中夺回多少生灵,使无数个家庭共享天伦之乐的幸福与完整,使边疆各族人民群众中无数人起死回生,竟未想到最终自己因无“养保、医保”,导致生活贫困,无钱治病,小病拖成大病,病重拖成病危而含悲九泉,失去生命,从而家破人亡啊!……。这何异于卖盐者喝淡汤,编凉席者睡光床,卖碳翁冻死在大路旁啊!……;苍天啊,苍天!你经常歌唱道:“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如今您就这样俏然无声的走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留下45万余元的巨额债务,怎么就不带走你的那一半,全由我一个下岗无业的弱女子一人承担,我如何能挑起你留下的千“金”重担,我今生尤不如死,不如与您共赴黄泉,在阴间共同挣钱偿还债务于人间……。
转眼间,我眼前顿觉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天塌地陷,天旋地转……。我昏过去了,听亲人说好久才醒过来。我不醒过来更好,因活罪难受,巨额债务压在身上重如泰山……。但苍天要我醒过来,因为我要去完成丈夫临终前的遗愿……。
在80年代初期,有一部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描写在“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中”浴血疆场的军官们,清理遗物时,从他们着装“四个兜”的上衣袋里发现除留足了党费,竟是诸多欠条,那个时代,我们的国家尚未进行改革开放,经济腾飞尚未起步,情有可原。但在21世纪的今天,改革开放带来日新月异,国富民强,综合国力空前强大,经济腾飞凯歌高凑,全国人民意气风发奔小康,然而,大半生献给了部队的校级复员军官之一——我丈夫谭贵益却因无养保、医保,使家庭贫困,经济拮据,无人问津,无钱及时治病救命,求医之路难于上青天,最终欠下巨额债务,落得个夫债妻还,甚至父债子还,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我要为他们苦苦哀求、呼唤呐喊!
四、我丈夫是(1993)政联字1号文件将他送上不归之路,夺去生存权,他仅是受害者——全军约两万名校级复员军官之一,吾将不遗余生去实现丈夫的遗愿。
1998年10月的一天,领导突然找他谈话,决定其退役,表面以关心为由,实为赶上“绝路”,对他说:“你的身体已完全不适应高原了,回内地可能会更好,不然,你这百余斤就交给雪域高原了,真会‘长期建藏’,边疆为‘家’的……”。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睛天霹雷、五雷轰顶,但顿觉惊喜交加,这惊,就是未曾想到即将要离开生活20余年的部队,依依不舍地脱下国防绿,告别同甘共苦的战友。这喜,正是可以结束牛郎织女生活,从此与妻子、儿女、父母团团圆圆……。因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与优秀的党员,养成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的意识,党委、领导更这么“关心”他,这些“意识”也完全支配了他的行动,还有什么可说呢?面对本人与亲属在地方都没有任何“关系”,地方机关94年开始分流减员,事业单位有的撤“庙”,有的压编,企业96年开始关、停、并、转,现已年近五旬,如此病态,人见人推,何处就业?加之,子女读书,我无工作,我们双方父母年近八旬,身居农村,体弱多病,常年吃药,重病缠身,数次住院,已欠债5.8万余元,我又下岗无业,失去经济来源,此情之下,(1993)政联字1号文件的“诱人政策”的误导,推出靠吃银行利益就高于地方处级工资(98年底,当时年利息也为15%),部队领导也劝说:“你要面对现实,你家庭那么具体,不如复员拿钱算了,光复员费存在银行利息一年就是3万余元,何乐而不为呢?……”。哪知,此路绵延无尽头,这竟是一条不归之路啊(1993—2000这七年间,全军复员军官走上这条不归之路的现实情况大同小异,且他们在部队军事训练的场所中,度过了大部份时光,地方也无任何单位允许你去工作后整天喊:“一、二、一”,踢正步,就给你发工资……)!他复员后银行利益猛降,经济来源彻底断了来路,且无“养保、医保”,这是他后来对已在部队患上的“乙肝”病,小病忍、大病拖,无钱治病,债台高垒,乃至死亡的根本原因之所在。直至1999年当按(1993)政联字1号文件“试行者”、“趟路”人的复员军官中出现象他这样生活贫困,生病无钱治病,住房环境十分恶劣等问题不断发生,数不胜数时,军队又不能放弃这个安置方式渠道时,才着手研究调整,出台了(2001)3号文件。当我丈夫看到这批同地区、同部队比自己晚数年甚至十余年军龄的同是“不用地方政府安置”而退出现役的军官,经济来源却成倍增长,各种待遇(养保、医保、住房补贴等)丰厚,永无后顾之忧,颐养天年,而新文件只字未提同在市场经济背景条件下,按计划经济政策而“试行”、“趟路”的复员军官,相形之下,天壤之别,反差巨大。他经常生气地说:“这完全是‘一军两策’,显失公平”!再看到眼前自己的现状,想到全军两万校级复员军官的命运与未来,顿感失望和无助,整天唉声叹气,沉默寡言,精神崩溃,使他本已病魔缠身的身体更是日况愈下,这尤如在他已受伤的心上再撒了一把盐,加速他含悲上九天……。
我丈夫谭贵益生前曾与他的战友们多次说过:“为什么(1993)1号文件,现遭全军复员军官一致反对?因为这个文件是计划经济的产物[
综上所述,这正是:
血汗洒边关,丰碑树高原。
《雪国男儿血》,“解甲”已流干。
曾是“可爱”人,“复员”无人管。 温饱为奢望,生存极艰难。
生病听天命,筹钱如登天。
当年军中魂,悄然离人间。
亡后债高垒,借钱买花圈。
可叹兮,可叹,悲惨兮,悲惨!
两万“校级”官,今朝同病连。
戎马大半生,无能度残年。
已临燃眉急,岂容再等闲。
吾将余生力,誓现亡夫愿:
校级复员官,悲剧不重演。
比照“3号”行(指[2001]3号文件),方能排忧难。
明天更美好,“和谐”更圆满。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信访条例》,如期时间内不给予回复,我将抱着我丈夫谭贵益的遗像、带上军功章、“先进个人”光荣称号证书及死亡证明书等,上京城为全军两万名校级复员军官喊“冤”叫“屈”,甚至拿起法律的武器来实现我丈夫的遗愿。
附:各种《证书》、病情证明及医药费收据等
哀求人:罗晓琴